“我聽聞,世家之流,最忌諱結黨站隊。”許澄寧道。
梁兆琦義正詞嚴:“雖不站隊,也不能讓才德有缺者登極,否則就是禍害江山百姓。”
“那便好辦了。”許澄寧微微一笑,“梁公子,你若不愿梁家卷入國本之爭,插手鄭家之事,就不能你來做。”
梁兆琦微微睜大眼:“你的意思是……”
“梁公子放心,這不是站隊,而是不站誰的隊。”
梁兆琦垂眸看著碗里的清茶:“可端王壽王,豈會受人擺布?”
“這怎麼是擺布呢?”許澄寧坦然道,“難道他們老老實實什麼都不做就不會被寧王視為眼中釘了?互惠互利之事,何樂而不為呢?”
梁兆琦思索過后終于下定決心:“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安排的。這幾日,澄寧多加小心。”
許澄寧拱手沖他鄭重一揖:“多謝梁公子鼎力相助。”
梁兆琦也回禮,笑道:“澄寧客氣了。若不嫌棄,喚我梁大哥便是。”
許澄寧從善如流。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后,許澄寧先離開了茶館,站在街上,她把笑容收起,回首朝那間茶室望了一眼。
她對京城勛貴之家了解有限,并不知平襄侯府權勢幾何,且不說梁兆琦自己上次險些被害便說明侯府并非堅固得如鐵桶一般,單論她自己,怎麼也不可能相信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人。
她從不把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
她無權無勢,單靠自己永遠只會被動挨打。
不如借梁兆琦之手,把水攪渾了,化被動為主動。
“阿澄!”
李少威從遠處跑來,發絲微微凌亂,顯然已經找了她許久。
“我聽說了。”
“回去說。”
兩人一同回了馬家,關上門窗,許澄寧才細細跟李少威說了一番自己的猜測。
李少威握緊了拳頭又驚又怒:“鄭家……簡直欺人太甚!”
“如何憤慨都沒有用了,最要緊的是應對鄭家的手段。少威兄,接下來幾日無論我去了哪里,發生任何事,你都不要過問也不要理會,假裝不知道。”
李少威愕然反對:“這不成……”
“你一定要聽我的。”許澄寧道,“那是鄭家,手眼通天,并不會因為多了一個你幫我躲藏遮掩他們對付起來就費勁了,相反,我多一個幫手,他們就多了一個牽制我的籌碼。”
“還不如不躲不藏,讓他們沖著我來,陰謀陽謀,也好叫我看得清楚明白。”
還有一點她沒有說。賭局再開,她看到了一些之前沒看到的東西。比如狀元人選一百五十兩的起步賭金。
據她所知,皇城內屋宅價格為幾十兩到數萬兩不等,最小最破舊的宅屋也值四十兩。
再是奴婢賣身價,老人小孩不值錢,女子十二歲至二十五歲、男子十二歲到四十五歲價最高,可值十五到二十兩。
據京城貨價和工錢推測,能在京城有自己的屋宅的人家,不算田產,家中存銀大約五到三十兩。按一戶五口人算,一百五十兩,正好是他們負擔不起但又膽敢一試的數額。
假如鄭家詭計得逞,皇城之內將有大片屋宅店鋪地皮為他們所有,淺一點看,他們可以用這些產業賺取更多錢財,可深一點看呢?
大半個皇城都成了鄭家的人鄭家的地,真到了皇子奪位的時候,寧王輕而易舉就能控制皇城。
還有那些賣身為奴的人,他們又會去哪里?成了寧王的仆?還是寧王的兵?
李少威攥住了她的胳膊:“我不能讓你一個人身處險境,連你的安危都一無所知,叫我怎麼安心!”
許澄寧安撫他:“你我同窗這麼久,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我有自保的手段,絕不會讓自己置身危險中。”
說罷,在他耳畔低低耳語了一陣。
當天下午,與許會元同住的舉人李少威拎了個包袱,避瘟疫一般匆匆忙忙搬進了陸記商鋪,一連數日不回,把許會元一人丟在了馬家。
而許會元大概是春風得意,也開始終日在外四處流連,不務正業起來。
第43章 厲害的不是他
梁兆琦一連幾日閉門家中,終于在這一天出門來了一家茶館。
“少爺,到了。”
梁兆琦跳下馬車,抬頭看見招揚的幌子,“三味茶館”四個墨黑大字隨風泛起波瀾。
他定了定神,抬步走了進去。
“客官,幾位?”
“訂了雅室的。”奴仆舉起玉牌。
“好嘞!天字三號,這邊請。”
小二領著梁兆琦進了雅間,擺上茶湯茶點,自退了出去。梁兆琦打發仆從去買東西,雅間門合上,房間瞬間安靜了下來。
梁兆琦放下茶盞,起身對著一側行禮,朗聲道:“草民參見殿下。”
雅室一側的擺著兩道屏風,一名身披玄色大氅的男子從屏風后轉了出來。
壽王世子,秦弗。
“免禮。”
秦弗于席上坐下,翻開一只茶盞自行斟了茶。
“梁四公子,坐吧。”
梁兆琦謝過,坐到了秦弗對面。
“四公子約孤前來,所為何事?”
梁兆琦正色:“關于鄭家賭局之事,草民略知一二。鄭業承欲引全城百姓押許會元為狀元,然后對他下手以謀利,許會元如今處境堪憂。”
出乎意料的,秦弗臉上沒有波瀾,絲毫不為所動。
梁兆琦看不出他心中所思,心里琢磨了一下,繼續道:“許會元出了意外,鄭家必能從中獲取重利,想必世子您也不愿意看到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