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夫婦出去吃滿月酒了,留了小滿在家托他們照顧。
許澄寧給小滿也撈了一碗,小滿臉埋在碗里吧嗒吧嗒地吸面,吃完了便抱著許澄寧的胳膊,嘀嘀咕咕地說話。這個小哥哥身上又香又軟,笑起來溫柔又好看,她最喜歡了。
“你們在貢院那幾日,平安賭坊的賭局收場了,他們引導得太好,沈耘力壓謝二公子成為榜首,身上背了兩百萬兩的注金呢!”
小滿仰頭道:“爹爹也買了!爹爹說,押中了要給我扯布做新衣服!”
許澄寧摸摸她的頭,看她單純明亮的眼,心里一股恨意油然而生。
鄭家明明已經富可敵國,竟然還貪老百姓的錢袋子。此局一開,不知多少老百姓要賣房賣地、賣兒鬻女,又不知有多少像小滿一樣幼小可愛的孩子要為奴為婢、流離失所。
光憑這一點,寧王就不堪為儲!
如果沈耘會試得過,她還是去提醒一句吧,最好他能考中狀元,賺他鄭家個傾家蕩產。
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等到馬氏夫婦回來了,才抱著呼呼睡著的小滿去睡覺。
陸昌也干脆留下來,夜里睡覺時,呼嚕聲如冬雷滾滾,人在鋪上翻來滾去,像八爪魚一樣纏上了睡在中間的李少威。
同窗結實沉重,還一身臭汗,饒是李少威脾氣再好也受不了,隔著一條被子將他推開,自己翻身躺得離許澄寧更近些。
身邊人小小一團,呼吸綿長安靜,顯然睡得極香甜,身上幽幽散發著一股甜軟的香氣。
她仰躺著睡,臉微微側向這邊,睫毛長長地翹著,鼻梁很挺,鼻頭卻極精巧秀氣,底下小嘴像櫻桃一樣紅潤飽滿。
真漂亮啊。他心想。
李少威睜著眼看了好一會兒,才睡去了。
半個月艱難地過去,到了放榜這日,一大早陸昌風風火火地闖進來,拉著李少威和許澄寧一起去看榜。
“快快快!馬上就貼出來了!我們趕緊去占好位置!”
三個人一路跑到了張榜處卻傻了眼。本以為已經夠早了,沒想到看榜的人早就烏壓壓地擠滿了整條大街,不少人是攜家帶口地一起來看。這下別說榜文,連禮部的大門都望不著。
陸昌一手拉著一個,小牛犢子似的鉆來鉆去,許澄寧頭巾都差點散開,像沒頭蒼蠅似的鉆到了斜對角。
前邊就是一水兒醒目的藍色家丁服制,人高馬大,怕挨打他們也沒敢再擠。
少頃,只聽一聲高喝,有軍官擋開眾人,鈐榜大臣領著兩位司官出門,命撥弓兵張掛榜文。眾人自覺讓出一條道,這一退,許陸李三人卻是又被擠到了外邊。
“先吃東西吧,”人群里大呼小叫鬧哄哄的,然而他們什麼也看不見,許澄寧揉揉肚子,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油茶攤子,“我餓了。”
再往前湊也是無法,陸昌只好放棄,悻悻地跟著他們去吃油茶。
國公府的趙管事和幾個小廝天沒亮就候在禮部門前了。
少爺科考是全府的大事,只要少爺考得好,他們這些回去報喜的就少不了賞錢。
榜文一貼出來,幾個身形高大的護衛把旁邊人一推,趙管事順利擠到了前面,從第一個開始看,前三名卻都不姓謝。
往下看,看到了第五名,才是“謝容斐”的名字,有機靈的小廝刷的一聲撒腿跑了。
小廝飛奔回國公府,門還沒進便大呼道:“中了!中了!二少爺中了第五名!第五名!”
傳到正堂去時,謝老夫人一聽,老臉頓時笑開了花,拉著孫兒可勁兒地夸贊。
“斐哥兒才十八歲就中了第五,比你爹都強!果真是少年英才!我孫兒定然前途無量!”
曹氏笑得魚尾紋都快飛起來了:“老爺說,近些年科考卷子越來越難,能考中進士的,十之八九都是二十多三十歲許的舉人,年不足二十就中進士,那是少之又少的。我兒當是今年進士里頂年輕的!”
謝容斐的野心可不是第五這樣一個名次,不過聽她們說了這些,到底也好受了一些。
雖說祖父十七歲中狀元,但進士科到了現在也確實難了許多,舉子也在逐年增加,他這個年紀中第五名也是極好的了。
“會元可是紹興府沈耘?”
小廝一愣,他識字不多,光顧著找二少爺的名字了,哪知道會元是誰?
好一會兒,趙管事才匆匆跑回來,手里揚著一張謄寫了前二十名的紙,吁吁喘著大氣兒:“會……會元是……”
“長安府許澄寧!”
第38章 許澄寧是誰
“長安府許澄寧!”
陸昌從碗里抬起頭,伸長了脖子往后張望,捅捅許澄寧的肩:“澄弟,是不是你中了?我好像聽見你的名字了!”
他拉過許澄寧就要沖過去,許澄寧眼睛還黏在碗里,急得直哼哼,把剩下幾口扒拉干凈,才鼓著腮幫子被扯走。
陸昌左突右擠,沒能擠進去,靈機一動跑到貢院對面,爬上臺柱瞪著眼睛,直接掃向榜首,只見“長安府許澄寧”六個大字,高高地寫在杏榜最前。
他像野獸一樣嗷嗚一聲,又看兩眼,確定無疑,一個巧勁跳下來,拼命地晃許澄寧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