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流水賬有流水賬的好處,許澄寧見縫插針地問了幾個問題,薦官理不清思路,把知道的全都事無巨細說了。
聽了小半個時辰,許澄寧起身離開,拉住一個人問道:
“兄臺,請問平安賭坊是誰的產業?”
“鄭家七爺鄭業承啊,鄭貴妃的娘家侄子,絕對可信!”
皇親國戚啊。
許澄寧道過謝,心慢慢沉了下來。
第20章 公子相爭
不知是誰先高呼了一聲,二樓轟然爆發出一陣歡呼。
許澄寧抬頭望去,見人潮如浪向二樓涌去,有人邊跑邊高聲喊:“瑾瑜公子要作畫了!快去看啊!”
二樓擠不下,索性樓梯都擠滿了,個個踮腳伸長了脖子張望。
三樓本是清靜的雅間,這時也冒出了許多貴女的腦袋,倚在圍欄上,團扇半遮面看著二樓的作畫人。
只見二樓廳中一人一身淡金袍衫,跟前白絹展陳,他脊背挺直,一手負在身后,另一手握著毛筆蘸墨蘸色,于絹布上揮毫自如。
許澄寧認出他正是剛剛他們在街上遇到的騎馬的公子哥。
不足一炷香時間,一幅氣勢磅礴的春都圖,把宮城的雄偉壯麗、春日的氣象萬千展現得淋漓盡致。
“好!太好了!”
“瑾瑜公子果真龍章鳳姿,天下無雙,果然是謝老先生的真傳!”
謝容斐寵辱不驚,扶著袖子在畫上題了一首詩,落款蓋章,氣定神閑地拱手:“在下不才,獻丑了。”
“謝公子謙遜了,您若是獻丑,我等可真是沒臉見人了。”
“就是,謝公子不光詩畫雙絕,做的文章連柳祭酒都拍案叫絕,看來今年的狀元非謝公子莫屬了!”
圍著看的老百姓又搖擺不定了:“謝公子這樣厲害,不然還是押謝公子吧?”
“我都押完了!這可怎麼辦?”
“去改啊,賭坊的管事說了,可以當天改票。你買了誰?”
“許澄寧啊!他都拿四回案首了,道士也說他還會繼續拿案首。”
老百姓對高僧術士的話總是有近乎執著的堅信。
“春闈跟秋闈能一樣嗎?謝老國公當年可是狀元郎,謝公子的父親也是兩榜進士,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覺得謝公子希望更大。”
天下才子匯聚京城,他們兩只眼睛點來點去都挑花了眼,一會兒覺得這個好,一會兒覺得那個好。
一群人堵在樓梯口正捏著錢銀躊躇不定著,這時一個荷官端著一托盤銀錠拉長了印高聲唱道:
“舞陽郡主押謝二公子狀元,注金,兩千兩!”
一聲激起千層浪,滿場嘩然,大家一涌而上爭著搶著要去改票。
舞陽郡主可是大公主的愛女,跟著她買就對了。
“春闈考的又不是作畫,瑾瑜公子才藝雖好,寫文章可不一定是第一!”
有幾個書生模樣的人似乎不服,揮舞著手說他們江左才子沈耘才是當仁不讓的魁首,拉拉扯扯地把沈耘推上了臺,要他當場做文章,讓其他書生即興出題。
沈耘是個模樣十分儒雅和煦的讀書人,推卻不過友人的盛情只好應下。
而他也確實不負江左第一才子之名,出口成章,聽者無不叫絕。
于是人群又堵在臺子前,對著牌子上的名字左看看右看看,遲遲邁不開腳步。
謝公子出身文國公府家世顯赫,他剛出手秀了一把畫技,有眼色的就該避讓風頭不去得罪謝家。
可這些書生偏偏頂風上,推出大才子沈耘,絲毫不給謝公子面子。
而剛剛那個率先出口叫囂的,在一個勁把沈耘推至明面上之前,好像聽他身后那個人說了句什麼……
許澄寧手指輕叩桌面,冷眼看著這一切,冷不防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這幾位都這樣厲害,那許澄寧呢?許澄寧在哪里?我可押了他,讓他露一手,也念篇文章來聽聽!”
“是啊是啊!這個時候都該到京城了,許澄寧在哪里落腳?”
“誰知道許澄寧是何許人?讓他也出來做篇文章,好叫大家有個判斷!”
未等許澄寧反應,陸昌已經忍不住興奮,跳將起來揮舞著胳膊大聲歡呼:“在這在這!許澄寧在這里!狀元必是許澄寧!”
所有人都望了過來,順著陸昌所指,看到一個瘦小的少年郎。
“咦?”
“啊?”
“怎麼是個小孩?耍我們呢!”
“你這小子糊弄誰呢!”
陸昌挺著胸膛充滿自信:“我沒騙人!他就是許澄寧!今年十四歲,是我們長安府的解元!這次春闈意在狀元!必中狀元!”
他自信滿滿的模樣俘獲了少數人的信任。
雖然小孩子不靠譜,但世間不乏有人對某些稀罕的人或物更加偏愛,同樣是讀書人,神童更像是天選之子,令人迷信他身上的神氣,尤其,這還是一個具有神仙容貌的神童。
馬上就有人蠢蠢欲動,想去押一押許澄寧。
來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張開了一張蛛網,將她牢牢網住。
許澄寧繃著臉,隨即化出一個暖暖的憨笑,騰地站起來,把頭高高仰著,大聲道:
“對,押額!額從小念書念滴好,回回考試都是第一。
先生說額靈滴很,額娘說額是文曲星,一定能考狀元。你們都押額嘛,肯定贏錢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