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
這是他給樂游的感覺。
“嗯,馬車走了。”樂游鮮少會對生人沒有警惕,他是第一個,溫柔祥和的讓人警惕不起來。
馬車上的人笑笑,露出牙來,笑的溫和,“正好,那你就坐我的馬車回去吧。”
“那你呢?”她不愿麻煩別人。
“我到了。”
樂游愣了愣,不由自主的瞥了眼身后朱紅的宮門,里面輝煌金貴的生活是逃不開的枷鎖,不知怎麼,樂游的心疼了一下,眼前是這人溫和的笑。
他不該生在這里。
枯骨堆積的江山。
也許是上輩子手上鮮血太多,她也渴望得到神佛的救贖,所以才不忍見佛惹塵埃吧。真是,她不由得冷笑,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那就多謝了。”她不想辜負這人的一番好意,眼見著他的隨從把他從馬車上扶下來,虛弱的仿佛一陣風,隨時會煙消云散。
樂游大大方方的坐上去,臨走之前她扒著車簾朝著那人說了一句,“有需要來將軍府找我,我叫樂游。”
說完就放下車簾,緊接著就能感覺到馬匹奔馳,她離地獄般的皇宮遠去,離佛遠去。
樂游一手撐著額頭靠在馬車上,這馬車極其舒適,到處都鋪著軟墊,腳邊還有一排銅盆,盆里放著的冰塊正在散發著寒氣,這是降暑用的。
她鮮少多管閑事,尤其是來到這里之后,樂游只打算過自己的日子。可剛才,她沒忍住,破了自己的界限。
那雙平靜的眼睛仿佛刻在了她腦海中,凈化著她心底的血氣。
很快,馬車就停在了將軍府門前,她道了謝,讓車夫等了一會兒,自己回聽雨軒寫了張紙又送過去,“請把這個交給剛才那位公子,就說是我的謝禮。”
上面是樂游寫的藥方,這是她思慮一路,能想出的最佳緩解他身體的藥方。她不忍看佛隕落,就當做一次好事吧。
聽到「公子」二字的時候,車夫愣了愣,最終也沒說什麼,就收下這張紙走了。
眼看著都快晌午了,樂游回了聽雨軒,就直接沖著墨澈的房間去了,她心里已經有了幾個治療方案,可還是要看看墨澈眼睛現在的情況,再確定用哪些藥會比較好。
「嘎吱」一聲,樂游把門推開。頓時愣住,這房間不大,她站在門口就能看清整個面貌,清冷的目光更加清冷。
因為墨澈不在。
他雙眼不便,就算已經熟悉這聽雨軒的構造,能輕松躲過每棵樹每塊兒石頭,他也不會亂走,墨澈知道這院子漏風,到處都是別的院的眼線。
樂游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直覺告訴她,墨澈出事了。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一個人先把聽雨軒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意料之中的沒有收獲。
樂游重新回到墨澈房間,坐在他房間的椅子上,眉頭微微皺起,雙眼凝神,周身不經意間散發出寒氣來。
是什麼時候呢?
她回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目光一遍遍的在房間內每個角落掃過,企圖找到一絲蛛絲馬跡。可奇怪的是,連打斗的痕跡都沒有,難不成他是自己走的?
不對,他不會不告而別。
況且墨澈那麼在乎他的一雙眼睛,沒治好之前他是不會走的,絕對是有人把他給帶走了,可是誰干的呢?
樂游想著自己今天似乎從一大早就沒看見過墨澈,若溪說他不舒服……
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她似乎抓到了什麼,方才她在聽雨軒找人的時候,發現若溪和明華都不在。平時這兩個人恨不得把眼睛張在她身上,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樂游倏的站起,直奔樂思的幽蘭院!
樂思正在悠哉悠哉的吃飯,突然眼角瞥到一抹紗白,微微一愣,結果一抬頭就對上樂游寒冰般的雙眸,樂思眉頭一皺,沒好氣道:“干嘛,我不就是沒讓馬車等你嗎。反正你也回來了,至于這麼生氣嗎?”說著還翻了個白眼。
“若溪和明華呢?”樂游不想跟她繞彎子,直勾勾的盯著樂思,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聽到這兩個名字,樂思眼中頓時閃過一絲慌亂,緊接著低頭就避開了樂游的目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夾菜。
“你不是不喜歡她們兩個嗎,我看她們做的也不好,就放了這兩人的賣身契,讓她們滾蛋了。”
果然!
“那他呢?”樂游神色又冷了幾分,要不是她臉上戴著面紗,樂思絕對會被陰冷的表情嚇得魂飛魄散。
“你……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樂思往嘴里夾著菜,實則手心早就開始冒汗。她做事謹慎,也計劃的萬無一失,樂游是怎麼察覺到她身上的?
正思慮著,下一秒她的頭就猛的被按進碗里,隨著「啊」的一聲尖叫,立馬引來將軍府一眾侍衛,聽著眾多的腳步聲朝這邊襲來,樂游冷冷丟下一句「你最好祈禱他沒事。」就迅速出去,翻身上墻,消失在房頂間。
樂思抬起頭來,滿臉的飯菜油光,還有幾片菜葉子掛在發梢,正好這時侍衛們趕到,看著眼前的情況,都忍不住難受的憋笑,簡直都快要憋出內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