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哀嘆一聲,又搖搖頭,模棱兩可地吊人胃口,“不好說啊……”
此言一出,眾臣心里就開始打鼓了,若太子有個三長兩短,這可如何是好?
此時,殿內給太子診脈的兩個太醫面面相覷。
太子傷在腹部,刀傷,不嚴重,一點也不嚴重,血輕易就能止住,但太子卻遲遲不醒,這分明是在暗示什麼。
陳公公不知內情,催問:“兩位太醫,太子傷勢如何啊?”
“這……”新任的李副院使遲疑道,“太子殿下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只是殿下遲遲不醒,不知是何緣故?”
陳公公也聽出了端倪,他看了眼躺著的太子殿下,腦子緊急轉了八百圈,依舊沒能領會殿下的用意,不過他懂了殿下的意思。
“哎呀……殿下怕不是傷到了什麼要緊處?”他擰緊了眉頭,“兩位太醫要不再仔細瞧瞧?”
李副院使心說瞧也瞧不出什麼,但除了再瞧也沒別的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再去檢查。
好在太子沒再為難他,他剛要去探脈,太子微微動了一下。
盛明宇擰著眉慢慢睜開眼,虛弱的樣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去了。他吃力抬起手,指著小腹問:“李,李副院使,為何這樣疼?”
“疼……疼?”李副院使順著他的手指看去,心說他在傷藥里加了止疼的藥,應該不會很疼才對,“那個,受了傷多少是會有點疼的,殿下要是受不住,我再加些止痛散?”
盛明宇搖頭,“不必了,我受得住,只是……傷在此處可會影響傳宗接代?”
傳宗……啥?
李副院使懵了,這都哪跟哪,這傷不及臟器,距離命根子也很遠,怎麼會影響傳宗接代?
還是陳公公腦子轉得快,立刻跟道:“這可得好生檢查一下啊,傷在那種地方總是有隱患的!”
李副院使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太子殿下是想要這傷影響傳宗接代啊!
可是,這是什麼道理?身為帝王,不能傳宗接代是大忌啊!
“沒關系,實話實說就是。”盛明宇虛弱道,“便是不能生育也無妨。”
無妨?怎麼會無妨呢?
兩位太醫都很忐忑,話說出去就收不回來了,這是事關社稷的大事,一言重如山啊。
陳公公看出兩位太醫不敢說,提點:“既然殿下說無妨,兩位太醫就直說吧。”
李副太醫硬著頭皮說假話:“確,確實可能影響生育。”
柳清儀進來聽見這話,愣在當場。
那人說什麼?影響生育?盛明宇不能有子嗣了?
吳循看著她,心情十分復雜。跟他知道盛明宇要借此受傷的機會拒婚時一樣的復雜。
盛明宇成全了柳清儀不想入宮的心,但又不想娶別的女人,所以就計劃借著被刺殺的機會“重傷”,再對外宣布無法生育,永不成親。
在這之前,吳循或許還存有一點幻想。如果她自由了,她跟盛明宇的路漸行漸遠,那麼在漫長的余生中,他也許還有機會跟她在一起。
但現在,他清楚不再有可能了。
盛明宇,一個帝王,為心愛之人犧牲至此,那他在她的心中就再無人可替代。
兩位太醫自寢宮出來,搖頭嘆息地出了大殿。柳清儀茫然走到盛明宇的床前,眼睛從頭看到腳,“你,你傷在哪?”
“你怎麼來了!”盛明宇一改將死之人的模樣,蹭地起身,拉著她的手焦急道,“不是不叫你出來嗎,外面那麼亂你瞎跑什麼?”
柳清儀:“我問你傷哪了。”
“吳循沒告訴你嗎?”盛明宇掀開衣襟亮出腹部包好的傷口,“就挨了一刀出了點血,傷口不深一點都不疼,這程度在戰場上都不叫傷。”
“那不能生育是怎麼回事?”柳清儀隱約意識到了什麼,但她不敢相信自己生出的念頭。
“你都聽見了啊?”盛明宇本來不想說,怕她因此自責,“嗐,不找個借口怎麼退婚啊。”
柳清儀眼前一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你是不是傻?找個什麼借口不行非要不能生育,你當皇帝不能生育那還怎麼玩!再說你現在還不是皇帝呢,你就不怕他們不讓你上位?”
盛明宇被噴得狗血淋頭,心里卻美得冒泡兒,他第一次見她著急,急得臉都紅了。她臉紅的模樣可真好看。
“柳兒,擔心我啊?”他賤兮兮地齜牙笑,活像個花癡。
陳公公跟吳循不忍直視,紛紛扭頭走出寢宮。
柳清儀甩開他的手,“別跟我打哈哈,這個借口不行,你趕緊收回。”
“收不回了。”盛明宇拿下巴指著殿外,“李副院使估計已經說出去了,再說人家配合我,我這改來改去的多影響威信?”
柳清儀瞪著他。
“沒事。”盛明宇拉她坐在床邊,“我心里有數,若我坐不穩這位子,怎麼敢用這樣的借口。”
“那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柳清儀愧疚不已,她若知道他這樣犧牲,便是余生再無自由也要進宮伴他。
“盛家皇室子孫昌盛,挑兩個在身邊教養就是。”盛明宇靠近她坐著,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半是玩笑半是認真道,“當然,如果你現在改變主意,我也不是不能朝令夕改,損失點威信。”
“好。”柳清儀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盛明宇看著她,自嘲一笑,“因為愧疚就不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