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倫被官兵推倒在地,狼狽地摔了個屁股蹲兒,但也沒能阻止他吵嚷。
晏長風搖頭,走到謝倫看得見的地方朝他揮揮手。
謝倫正要起來繼續罵,猛然看見晏長風,頓時閉了嘴,“夫人!”
晏長風招招手,無聲道:“過來。”
謝倫雖然不甘心,但官兵們已經走遠了,他也無可奈何,便擠出人群走向了晏長風,“夫人,你怎麼來了?”
晏長風往無人處走了兩步,問道:“你在作坊里做什麼的?”
謝倫回道:“維護織機啊,這些都是最好的織機,寶貝著呢,結果就被這些不懂行的官兵粗魯對待,真是太可氣了!”
晏長風眼神一亮,“你懂織機?會織布嗎?”
“會是會點,但跟好的師傅沒法比。”謝倫摸頭傻笑,“我還是比較擅長修織機。”
“那白家作坊織里都有哪些好師傅?”晏長風問。
“好師傅啊?”謝倫皺眉搖搖頭,“他們的師傅沒有特別好,只是織機比較先進,是從西洋引入的,最開始他們不會用,還是我幫忙教的呢。”
晏長風頓時感覺挖到了寶,“那這些織機先進在哪?”
“用了提花龍頭啊,它是紋版紋針加滾筒組成,紋版就是記錄花紋的穿孔卡紙版,一套紋樣是一個花本……哎呀簡單點說,它可以代替人工挽花,原本二人操作改成一人,速度也快,不知道夫人可懂?”
晏長風雖然不會織布,但知道怎麼織,他一解釋就明白了,不用人工挽花,確是不必那麼依賴師傅的技術,速度也上去了,“那麼這種織機你可有門路弄到?”
謝倫點頭,“我可以讓我母親幫忙找找門路。”
晏長風拍拍他的肩膀,“謝倫啊,你可愿意到我家作坊繼續維護織機?”
“嗯?夫人家也是辦紡織作坊的?”謝倫驚喜。
“是啊,我家作坊被白毅毀了,織機都廢了,得重新購入一批。”晏長風給他開條件,“你若過來,我一月給你二十兩,如何?”
“二,二十兩??”謝倫的眼珠子差點兒沒瞪出來,他在白家還沒有一兩銀子呢,“夫人,你給伙計開這麼高的工錢,你家日子還過嗎?”
“也不是誰都能拿這麼多的。”晏長風笑,“織機是織工的根本,跟一個好的織布師傅分量相當,我家最好的織布師傅每月就是二十兩,所以也給你二十兩。”
謝倫滾動喉嚨咽了口口水,被二十兩銀子噎得半天沒回過神。
神啊娘啊老天爺啊,一個月二十兩,十個月就是二百兩,他一年可以賺二百四十兩,他發財了啊!
“夫人,你掐我一把,我感覺我在做夢。”
晏長風抬手敲他的腦殼,“傻孩子,跟著我干虧待不了你。”
趕在年底之前,晏家作坊重新開了張,引入了新的織機,規模擴大了一倍,把原先白家作坊的織工都請了來,成了眼下全大周朝最大的紡織作坊。
沒了白家,晏家是當之無愧的皇商,晏長風還沒回到北都,皇商之名就定了。
老爹舊事重提,要把晏家交給她。但眼下裴二還不知結果如何,她著實沒那麼多精力管這麼大的攤子。
“老晏,你才不到五十,正是最好的干活年紀啊,現在退了,后面四五十年多無聊,再干幾年吧。”晏長風央求老爹,“你看晏之還小,裴二還沒退,我還是官太太呢,沒那麼空閑,要不這樣吧,作坊天衣紡都交給我,茶葉瓷器您親自管著,其余的交給大姐跟隋旭,我知道大姐覺得對不住我,想把家業都給我,您告訴她,姐妹倆不用分得那麼清楚,只要晏家好好的,生意順順利利的,誰管不是管呢,咱們分開管生意也不是分了家,都是晏家的。”
晏川行服氣地點頭,“你說得對,都是晏家的,得了,我就再管兩年,等過了五十再撩挑子,如何?”
五十的事五十再說。但晏長風現在肯定要答應,不然老晏就不聊了,“就這這麼定了。”
趕在除夕夜前一天,晏長風回到了北都城。
到家時,盛明宇剛好在。見了晏之,他一把提起來轉了倆圈,稀罕著笑著,“倆月不見,這小子沉了好多啊,小沙包是的。”
“能吃能睡,不用累心,擱誰都胖。”晏長風笑著試探,“今日得空,就在家里用飯?”
盛明宇還沒正式登基,欽天監挑了兩波日子,都被他找借口推了。晏長風知道他想等裴二醒來,見證他坐上那個位置。
“吃飯是沒空吃的,一堆事等著我處理呢,我忙里偷閑來看看裴二。”盛明宇抱著晏之往裴二的屋子去,“正好這小子幾個月沒見他爹,一塊過去。”
“表哥,拖到春末,太難了。”晏長風認真道,“裴二便是醒了,一時半刻也出不得門,有件事我正要跟你說,我想替他辭官。”
盛明宇停住腳步,抱著晏之說:“比起裴二的難,拖兩天登基算不得難,朝堂現在皆在我的掌控中,登基不登基都一樣,沒人敢說什麼,至于辭官,等他醒了吧,我問過小柳了,他若調理得好身子沒問題的。”
晏長風無聲嘆氣,新帝不想放人,愁,愁啊。
盛明宇正要進房間,柳清儀從隔壁房間里出來,阻攔:“你差不多得了啊,今日見過一回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