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晏長風倏地停住腳步,“想要逼迫圣上廢掉蜀王,北都城才是最主要的地方,咱們只是封了長留村沒用,他們一定會污染水源!”
“葛天!”裴修立刻把葛天叫進來,“找人去城中護城河處查探,一來找有無可疑之人,二來查看水源是否有被污染。”
“是,閣主!”
晏長風:“注意防護!”
葛天:“知道了閣主夫人!”
“陳嶺,”裴修又吩咐道,“跟吳師兄說一聲,叫白夜司的人把外面煽動鬧事的人揪出來,要不動聲色的,別讓他們咽了氣。”
陳嶺:“哎,我這就去。”
“表哥那邊八成也好不到哪去。”晏長風擔心說,“不知道他會怎麼應對。”
蜀王府雖然開了府門,但暫時沒人進來。一是沒那麼多病患,二是一般人不敢進王府。王府對普通人來說是一個不可染指的地方,因為敬畏所以不敢做第一個進入的人。
直到第二日早上,才有第一個人進入。
這人是平民巷里來的,是個婦人,她家男人早死了,靠在食肆里打雜度日。昨夜她忽然開始嘔吐腹瀉,聽說是鬧疫病,因為蜀王府免費醫治,她沒錢去藥鋪所以就來了。
蜀王請了牧央上門給婦人醫治。此病需先以針止嘔吐,后用藥止腹瀉,這婦人染病時間不長,尚能自行吃藥,吃了藥,不過半日就有了好轉。
她對蜀王殿下感恩戴德,當場磕起了頭。
“快起來,你還沒完全好呢。”盛明宇不敢與病患接觸,遠遠抬手讓她起來。
這婦人念人的好,不肯起,她覺得自己身無長物,沒有本事報答蜀王殿下的救命之恩,只能多磕幾個頭心里才舒服些。
“你若真想謝我,就幫我個忙吧。”盛明宇道。
片刻后,那婦人來到蜀王府門前,幫助蜀王規勸圍觀百姓。
“蜀王殿下是好人,此病只要染上,一兩日就得虛脫而死,殿下身份尊貴,卻愿意讓出府來救治咱們這些賤民,還有什麼可說的,菩薩在世也不過如此了!”
她說著說著就激動起來,周圍的百姓皆被她的情緒感染。染了病的決定進蜀王府救命,沒有染病的逐漸不再聲討蜀王。
蜀王府暫時緩過一口氣。
“表哥真是膽大。”晏長風聽說蜀王府開著門接納病患,是驚訝又佩服,“不過雖說冒險,但此舉能最大程度地減輕此次疫病的影響,有牧央在,應該不能出事。”
“閣主,出事了!”
葛天從外面探聽消息回來說:“我昨日領人調查一夜,在護城河里打撈上了幾具尸體,暫時不能確定身份,還有幾臺獨輪車,被水泡了一夜,只隱約能分辨出是賣肉所用,我本想請吳師兄幫忙調查,可還是晚了,今日城中忽然多了許多染病的,藥鋪除了清風堂,幾乎都不敢開門了。”
“天子腳下,也不怕遭報應!”晏長風坐下罵了兩句,“我的藥今日最多明日就能運到北都城,可光有藥沒有那麼多郎中醫治,靠牧央一個人,縱有三頭六臂也不能治療這麼多人。”
裴修思索片刻,說:“容我進宮稟明,請宮中太醫去蜀王府協助。”
這是個好主意,所謂先發制人,寧王與昌樂伯想用疫病來逼著圣上廢掉蜀王,那就干脆先讓圣上認可蜀王的所作所為,甚至與他站在同一陣營。
這樣如果一些人逼到宮里去,不至于陷入被動。
可問題是,晏長風不想讓裴二出門,“如今城中四處都有人染病,你這個樣子出門我不放心,請劉閣老,或是吳循進宮不成嗎?”
裴修搖頭,無奈道:“我同你說,此事萬萬不能先叫劉鶴知曉,他不可能同意蜀王開府門收留病患,倒是可以進宮替我說,但他一定會請圣上另尋地方收容病患,如此,盛十一這門就白開了。”
倒也是,晏長風跟裴修知道蜀王是苦肉計,可站在支持他的朝臣的角度看,這是拿社稷冒險。萬一染了病治不好呢,就算治好了,誰知會不會有什麼后遺癥,未來國君的命冒不起這個險。
“至于吳循,他現在不比從前,說話不好使。”裴修嘆氣,“非得我去才行。”
晏長風有些幽怨地看著他,一直以來她都支持裴二做他想做的,縱然心里難受,可更不忍心阻攔他。直到此時,她生出了恨意,恨世道不公,恨老天不開眼,怎麼就不能放他一條活路呢?
“我去行嗎?”她冷靜中帶著一絲懇求。
裴修暗自嘆氣,他知道她“不滿”,這不滿不是沖他,是沖著這種種的無奈。到了這個時候,該安排的都安排了,該做的也都做了,他本應該待在家里安心等死,多陪陪他們母子,可偏偏不消停,就是不肯給他這點時間。
他走到她身邊,將她的頭摁在懷里,輕聲說:“媳婦兒,到了如今我沒什麼不能說的,你們母子的命比我要緊,我染病不過就是命里再加道坎,能邁過去就多活幾日,邁不過去就少活幾日,可你們冒不起這個險。”
“至少我染了病能扛過去。”晏長風有些固執道,“我相信肚子里的也能。”
“沒有人能預料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