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竹擦掉了臉上的淚,神情冷漠地看著婆母,“我就是以前太老實了,才險些叫你們害死,我吃了那麼大的虧,還不興我多留個心眼啊,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打量著害死我的嫣兒,不尋求些庇護,我豈能睡得著?”
這世上最可氣的,莫過于以前可以隨意拿捏的人現在捏不動了,甚至還反過來被人家拿捏,這心里落差叫人受不了。孟氏氣得直咬牙,卻也不能拿兒媳婦怎麼樣,誰叫兒媳婦背景強呢。
“你尋求庇護便罷了,但少誤導別人,我們誰也沒有要害嫣姐兒的意思,他是我們馮家的骨肉,是我們馮淼的骨肉,我們疼她還來不及。”
“疼她,但也不想讓她繼承侯府,對嗎?”姚文竹看透了孟氏的心思,語帶嘲諷,“不繼承侯府,我們娘仨怕是要叫二房攆去大街上,婆母你說,換做是你,你爭不爭呢?”
“好,很好!”孟氏咬牙切齒地甩袖而去。
正遇上晏長風跟姚文媛過來,孟氏那袖子險些甩到二人臉上去。
姚文媛陰陽怪氣道:“呦,侯夫人氣性好大,氣大容易跌倒,可仔細腳下!”
孟氏:“不勞你費……哎呀!”
姚二姑娘的嘴八成開了光,孟氏過門檻時腳一軟,險些絆個狗吃屎。
晏長風掩嘴忍住笑,待孟氏離開,她道:“二表姐如今越發討人喜歡了。”
“你少諷刺我啊。”姚文媛抬起下巴哼道。
晏長風喊冤:“我這明明是夸你。”
姚文媛:“謝謝你啊!”
“你們兩個真是越活越小了。”姚文竹無奈地笑,“如何,侯爺可難為你們了?”
“二表姐如今這個戰斗力,十個侯爺也為難不著我們。”
晏長風走向床邊,看著床上的馮嫣,“二表姐,你先帶大表姐出去會兒,我有話跟嫣姐兒說。”
姚文竹看了看馮嫣,擔憂道:“怎麼,嫣兒可是做錯事了?”
晏長風笑了笑,“沒有,嫣兒乖著呢,我就囑咐她兩句。”
姚文竹如何也想不到馮嫣為了算計二房,扳倒安陽侯,竟拿自己當誘餌。她只當長風是教她以后如何自保。
“走吧大姐。”姚文媛拉著姚文竹離開了屋子。
晏長風問牧央:“都處理好了嗎?”
牧央背起起藥箱,“都處理好了東家,我開了兩服調理的藥,記得按方煎服。”
晏長風點了點頭,“辛苦,你先回去吧。”
牧央離開后,晏長風坐在床沿,很嚴肅地看著床上臉色蒼白的小人兒,“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
馮嫣心虛地眨巴眨巴眼。她挨刀的時候沒怕,可現在面對看穿一切的表姨,倒是怕了,“很,很早。”
“多早?”晏長風睨著她。
“從馮淼死后。”馮嫣想起她那該死的爹,又理直氣壯起來,“我就是要慣著二房,慣到他們無法無天的時候,他們遲早自掘墳墓,我當了世女,家里上下都不甘心,我知道他們只要有機會就會廢了我,所以我必須先廢了他們,我一直在等機會,如今靖安郡王被踢出皇族,我外祖父倒向了蜀王,正是好時候。”
“噢,深謀遠慮。”晏長風心中贊許,表面不支持,“身處你這樣的環境,心眼多些沒毛病,可心眼不是往自己身上使的,你有沒有想過,你拿自己喂刀,會有意外?”
“我知道,但我有把握。”馮嫣很是自信,“二房那兩塊廢物點心,跑兩步都喘,我敞開了讓他們砍也不會有大礙,何況我還有意避開了要害。”
“噢,年齡體力壓制,有絕對把握,不錯。”晏長風該肯定肯定,“意外二字是什麼意思,先生教過你吧,越是不成熟的人不可控的因素越多,刀會不會偏,是深是淺,他會不會一口氣多刺你幾刀,激情之下刀會不會刺在要害,這些你事先都無法預料,就算都被你算準了,那受傷后呢,你怎麼知道侯爺不會將計就計,再給你補一刀?再萬一,你娘為了你拼命反被害又如何,你派出去報信兒的人被人攔下又怎麼辦?”
馮嫣咬著嘴唇,她心里不服氣卻也知道表姨說得都對。
晏長風:“你永遠不要低估你的對手,你的祖父,祖母,你的叔叔嬸嬸,這府里上下都是你的敵人,而他們恰恰是這安陽侯府的主宰,你以為的萬無一失不見得沒有漏洞,你以為的蠢人不見得一蠢到底,你以為的好時機,也許對別人來說也是一樣,也許你的祖父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廢掉你呢?他只要把門一關,你求救的人出不去,你就滿盤皆輸了。”
“我,我知道錯了表姨。”馮嫣意識到自己過于自信了。
晏長風拿起她的小手握住,語氣緩和下來,“你這次做得很好,不出意外,你很快就會繼承侯府,只是你要記住,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不到萬不得已,永遠不要拿自己涉險。你現在年紀還小,想急于成熟急于強大,我都理解,可你終究還是個孩子,眼界閱歷都不能跟長者比,你自以為的成熟強大反而會害了你,你不妨就把自己擺在一個小孩子的位置上,身處弱者的角度,你的謀劃才更有余地,也會更理智。”
馮嫣深深受教,“謝謝你表姨,我都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