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是自保之策。
“裴愛卿倒是大方。”圣上呵呵一笑,顯然是認為他故作姿態,“你從一個庶子,摸爬滾打到今日,不就是為了承襲爵位麼,居然說不要就不要了?”
裴修道:“臣說完全沒有襲爵之心是騙人,但臣確實不是非要襲爵,臣身為庶子,在家中地位堪憂,甚至有性命之憂,抗爭是為改變任人宰割的命運,襲爵是臣一生的保障。可如今臣得圣上看重,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足以改變命運,圣上給一個爵位是錦上添花,不給也沒什麼妨礙,既然圣上為難,不如就將爵位廢除,豈非兩全?”
“此外,還有一個緣故。”他頓了頓繼續說,“臣與蜀王親近,世人皆知,若襲爵,就要繼承圣祖令,將來擇儲之時臣必定會投給蜀王,雖說臣是發自內心地認可蜀王殿下,可世人必定認為臣存有私心,也會因此詬病蜀王的儲位來得不磊落,索性就將圣祖令交出,不參與儲位之爭。”
圣上聽完,頓時覺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人家裴霽清非但沒有與帝爭權的野心,還十分光明磊落,竟然連最關鍵的圣祖令都不要了,只為全蜀王的名聲。
可這名聲是全了,他就不怕蜀王缺他這一塊令最終沒能上位嗎?
“自來立儲要湊齊四塊圣祖令,你交出來總要有個著落,給誰呢?”
裴修略一思索,“不如就交給天下百姓。”
圣上“嘶”了一聲,“如何給天下百姓?”
“將立儲詔書昭告天下,公開征詢百姓的意見。”裴修道,“可讓各地統計投票,超越半數即為同意。”
圣上皺眉思索,倒是個好主意。
自來皇位繼承都是貴族與朝臣決定,從未考慮過民意,既然是一國之主,那就不能只考慮貴族利益。
再者,如今百姓對朝堂多有失望,若叫他們參與擇儲,倒不失為一個收攏民心的好法子。
“裴愛卿所言有理。”片刻后圣上做出了決定,“朕準了,此事朕會交由內閣去辦。”
裴修:“圣上圣明。”
“你們誰吃桔子了嗎?”圣上一直隱隱聞到一股桔香。
晏長風扣了扣手中的桔皮,然后展開手掌,“是臣婦吃的。”
圣上:“……”
陳公公嘴角抽搐。
晏長風也起身告罪,“臣婦被抓之時擔心一時片刻不得自由,餓壞了身子,所以就順手藏了些吃食,幸而藏了,我家夫君大半天沒吃東西,方才殿外險些暈倒,若不是吃了一口糕點,哪里能撐到此時?”
圣上這才想起來,今日壽宴根本沒來得及開宴。
好好一個壽宴鬧得烏煙瘴氣就罷了,反正關起門來無人知曉,可如果餓暈了誰,那傳出去就丟人了。
“陳德發,上飯菜,朕到現在也沒吃一口,就與裴愛卿裴夫人一起用吧。”
這可是天大的恩賜,裴修立刻躬身謝恩,“謝圣上賜飯!”
圣上不止賞了一餐飯,吃過飯后還賞了晏長風兩筐桔子。消息很快傳將出去,各世家坐不住了。
這日晚上,寧王離開北都前一晚,昌樂伯聚集了一些支持寧王的世家家主,包括武昌伯,安陽侯,靖安郡王等。
“圣上這是助紂為虐啊!”昌樂伯痛心道,“那裴修在朝中黨朋無數,已是如日中天,如今瞧這意思,圣上是無視了我們的意愿,要叫他襲爵了,將來必成國之隱患啊!”
武昌伯道:“怕什麼,咱們兩塊圣祖令都不給蜀王,那蜀王也難上位。”
“你這就天真了。”安陽侯道,“蜀王趕走了寧王,淮王又是異國血統,不是蜀王又能是誰?咱們這兩塊牌子,恐怕會迫于無奈妥協的。”
“妥協做什麼,就耗著。”武昌伯無賴道,“橫豎祖宗規矩得遵守,湊不齊四塊圣祖令,他蜀王即便上位也名不正言不順,只要不正不順,就可以反他。”
昌樂伯搖頭,“我倒是覺得,裴修是個大隱患,眼下寧王是沒可能了,誰也阻擋不了蜀王上位,但咱們可以削弱蜀王的勢力,上位不等于坐穩皇位,砍掉他的左膀右臂,架空他的權利,他就是根光桿。”
武昌伯道:“思路是好思路,可如何除掉裴修?今日那冒牌三王子跟徐兄你,又是說他勾結姚啟政,又是說他藏匿罪臣之女的,都沒能傷他分毫,他也不知有什麼本事,竟輕易就能挽回敗局,現在人家可是更受寵了啊。”
“那就鬧。”昌樂伯哼聲,“咱們幾個世家的老臉還抵不過他一個后輩?”
“這是下策。”一直沒說話的靖安老郡王開口,“咱們可以跟蜀王交易,讓蜀王自己斷掉這最大的助力。”
第286章 交易
晏長風跟裴修自宮中出來后又轉道去了蜀王府。
路上,葛天交代蜀王的情況:“殿下出宮就吐了血,我跟陳嶺把他扶進馬車里沒叫人瞧見,回府后秘密請了清風堂的牧郎中過府診脈,牧郎中說蜀王中毒日深,今日數次強行壓制,已傷及肺腑,但仔細調理基本可以恢復,不過,他解不了毒。”
裴修問:“這幾日可能出門?”
葛天搖頭,“床上躺著呢,牧郎中說毒沒徹底解之前,出門只怕不可控。”
裴修看向媳婦兒,“得盡快找到小柳,今日神女的話大家都聽見了,若蜀王幾日不出門恐怕會有不好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