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縱容,這些婦人越不消停,人人都想口頭上壓人一等,顯得自己高高在上。
可在這宮里,話說多了,總有那麼一兩句能飄進圣上耳朵里,什麼落魄貴族挨餓受窮的,都是在打圣上的臉,誰說誰倒霉。
說話進了淑儀宮,今日后宮嬪妃與各家誥命皆在淑儀宮赴宴,由端妃主持。凰寧宮那位人不在冷宮但與進了冷宮無異,看來是沒有復出的可能了。
圣上讓端妃代后宮之主,態度很是曖昧,一些人自以為嗅到了某種氣息,皆對端妃熱情討好。
晏長風進殿后,見端妃坐于高位,身邊圍了一眾命婦說笑,很有一番后宮之主的排場。
“長風來了。”端妃一眼看見了進門的裴夫人,立刻不再與旁人說話,“數月不見,你肚子都這麼大了。”
“可說呢。”昌樂伯夫人接了話去,“肚子大了,體態還是那樣輕盈,到底是練武之人,真叫人羨慕!”
這機靈抖得不是時候。端妃話里有話,她是在告訴晏長風,風向是在變的,數月前她被軟禁,今日卻風光無限。而上次的拉攏還算數,等晏長風生產時,姚氏依舊可以入宮跟她敘舊。
端妃沒接昌樂伯夫人的話,但晏長風卻剛好借此回答端妃,“昌樂伯夫人不必羨慕,是裴大人儉省,吃得少罷了。”
端妃詫異,“這話是何意?”
昌樂伯夫人解釋道:“裴夫人記仇呢,方才路上,我調侃裴大人開源節流有道,為圣上博了儉省的美名,裴夫人這就放心里去了。”
端妃不傻,只看一起進來的幾個婦人的表情,便猜到她們必定當面給晏長風難堪了。
而晏長風這回答,也是再次表明了立場,絕無跟端妃昌樂伯夫人之流為伍的可能。
端妃淡淡一笑,不再提先前的話題,她看向晏長風身后的裴妤鳳,“你身邊這位姑娘瞧著眼生,是哪家的?”
晏長風回道:“是二叔家的姑娘,妤鳳。”
端妃雖被禁足,卻也聽說了寧王跟裴家這丫頭的事。這丫頭一心攀高枝兒,她不喜歡。
昌樂伯夫人不放過一個損裴家人的機會,將那日寧王府外秦氏丟人那段說給人聽,“寧王殿下想來真的沒見過妤鳳姑娘,要真見了這麼標志的人,怎麼還能拒絕?”
在場的婦人都聽出來了,寧王定是招惹過裴妤鳳,只不過玩玩就丟了,所以才說沒見過。眼下她們討好端妃,便順著昌樂伯夫人的話,給裴家人沒臉,“是啊,將來不知是誰有這樣的福氣呢!”
晏長風今日帶裴妤鳳過來,料到必定遭人詬病。但她不打算替裴妤鳳解圍,是為將與二房貌合神離之態展示給人看。
唯有如此,待裴妤鳳給蜀王下毒敗露之后,才能盡可能保全國公府。
此時,鳳鳴宮中亦是表面和樂,暗潮涌動。
圣上過壽,百官與皇子要給圣上獻禮。往年獻禮是比珍貴,今年是比窮,甭管心意如何,花的錢必須要少。
寧王送了一塊龜形石頭,說是南海現的祥瑞。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來是刻意雕刻又做舊而成,硬生生讓寧王吹成了百年罕見的祥瑞。
“龜乃長壽的象征,此刻現世,正是預言父皇將福壽萬年,我大周朝將千秋萬代!”
這馬屁沒拍對人,圣上雖然沒什麼大才,卻知為君者迷魂湯喝不得,所以他不太吃阿諛奉承這一套。
但好話總歸不會錯,老十這心意他收下了。
“小十二你拿的那是什麼這麼香?”
淮王手中捧了只盒子,里面散發出濃濃的香氣,煞是好聞。
他將盒子呈上,“回父皇,是夷國特有的香料,聞之可補氣強身,又能做熏香,兒臣將此物獻給父皇,是希望父皇身體康健,心情舒暢。”
這禮送得巧,既能哄圣上開心,又表明夷國寶貝不少,開通商路很有價值。
圣上聞著味道喜歡,夸了淮王幾句,但通商只字未提。他最后看向蜀王,“十一送的是什麼?”
盛明宇此時非常煎熬,他這幾日頭疼得厲害,一天里要疼數次,脾氣也日漸暴躁。進宮之前吃了一副安神的藥,稍微好些,可誰知進得大殿后,又被淮王這香料的香氣熏得氣血翻涌。
盛明宇懷疑這香料對他所中之毒有催發之用,如此基本能確定,他中毒就是夷國那毒婦所為。只是不知是在哪里中的。
“回父皇,兒臣沒準備什麼特別的壽禮,只有一份西南剛剛傳來的戰報,以及江南各地今年農田水利相關近況。”
他說著將兩道折子呈上。
圣上拿來一一看過,頓時喜笑顏開,“西南大勝,好,很好!各地無災,田中作物長勢良好,預計是個豐年,上面還說什麼,說百姓今年沒有納稅負擔,個個笑容滿面,感念朕一諾千金,哈哈哈!不錯,很是不錯!”
兩道折子寥寥數語,意義非凡。西南大勝就不必說了,戰爭停止,國家就能休養生息,豐年無災,百姓也得以喘息。而最難得的就是一諾千金四個字。
以前朝堂不是沒有減免賦稅之舉,但底下往往陽奉陰違,不能真正上令下達,百姓們該交稅交稅,只是沒有一文錢流進國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