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只覺得荒謬,“我們可沒有三叔這樣的艷遇,便是有,該報答報答,斷沒有再叫人家委身做妾的,怕只怕三叔你中了人家的美人計,他們妓院里出身的,不缺銀子,缺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碰上落魄的你,這豈非是天上掉餡餅?”
“便是她有這樣的想法,又有什麼錯?”裴延喜不聽秦氏那些挑撥之言,“天下那麼多有想法的妓女,可只有她替我還了債,我裴延喜沒別的好處,別人對我有情有義,我就不能辜負,中了美人計我也認了。”
“你認了你別坑害我跟你二哥啊!”秦氏橫豎看那什麼喬氏不順眼,“我們妤鳳眼看著就要說親了,這節骨眼上三叔弄一個妓女進門,這叫什麼話?”
“二嫂不必多說。”裴延喜做出請走的手勢,“裴家已經分家,說白了三房二房關系不大,人家要是不介意二哥的家世,自然不會介意我這個三叔如何,二嫂盡管把心放肚子里。”
這是罵二房打腫臉攀高枝,反正自己已經是個笑話了,也就別嫌棄別人了。
秦氏辱人不成反被辱,險些吐血。
楊氏適時解圍:“二嫂慢走,我就不送了。”
秦氏強撐著笑臉走了,“慧卿別送了。”
晏長風也告辭,“三嬸,我改日再來。”
秦氏的話提醒了晏長風,這個喬氏出現得太及時了,過于巧合就可能有貓膩。
回到屋里,晏長風便叫葛天去查喬氏。葛天速度倒是快,傍晚裴修回來時就有了消息。
“閣主,夫人,這個喬氏表面上沒有問題,是妓院從南邊買來的,家境貧苦,爹娘都已不在,只有哥哥嫂子,是哥嫂將她賣了的,入妓院有三年,因為琴技了得,頗受歡迎,確實存了些家底兒。”
裴修的腦子轉了一日,粗略聽了聽沒細想,問道媳婦兒:“怎麼,你懷疑這個女人有問題?”
“是懷疑。”晏長風握住裴二的手,如今入將入六月,他的手總算沒有冰得嚇人,“三叔賭坊欠錢是被人下套,這個女人又這樣及時的幫三叔還了債,巧合了些。”
“確實巧合,但現在也查不出什麼問題,便先不想。”裴修有別的要事講,“盛十一今日跟圣上請賜婚,沒成。”
晏長風一怔,隨即嘆了口氣,“是意料之中,可又能怎麼辦呢,表哥肯定要提,圣上必定會拒,死扣。”
“是啊。”裴修搖搖頭,“拒了還罷,還要另賜他一個姑娘,是翰林學士之女。”
“翰林學士之女,這婚事不錯啊。”晏長風聽得出來,圣上有心立蜀王為儲。
裴修嘆氣,“的確不錯,聽聞那位小姐也是知書達理,品貌端莊,可盛十一他不樂意,差點兒沒把圣上氣死。”
這可難辦,圣上有心給蜀王鋪路,朝中位高權重的大臣十之八九出自翰林院,娶了翰林學士之女,意義不言而喻。
可若拒婚,等于拒了天下文人。蜀王打仗得來的民心怕是要消耗殆盡。
晏長風:“你私下沒跟他談利弊嗎,一點轉圜的余地也沒有?”
“你看我這模樣,像有的嗎?”裴修揉了揉眉心,他近來添了頭暈的毛病,不能思慮過甚,盛十一這一遭是個大難之局,他百思不能解,“人事可轉,人心難啊。”
那本是個高寒之位,上位者最好冷酷無情,不為情累,方能理智治國。可偏偏蜀王殿下他情根深種,說錯不算錯,只是誤君。
裴修捫心自問,換做是他,恐怕也想為情一博。
晏長風想了半天也沒個頭緒,都不是無情之人,很難勸人無情,“那結果會如何,圣上會因此不立蜀王嗎?”
“娶不娶翰林學士之女,跟立太子無關,但帶來的連鎖反應后患無窮。”裴修說,“比如眼下,惹怒了圣上,就可能被其他人趁虛而入,咱那位圣上啊,偶爾腦子不太夠用,一念之差就可能換人。”
自來婚事是遵父母之命,蜀王雖拒了婚,架不住圣上他堅持,兩日后就做主正式賜了婚。
盛明宇差點兒沒瘋了,“強買強賣,這不是拿人家姑娘名譽開玩笑嗎?”
裴修瞅他,“你不是還想拒婚吧?”
“那不然呢,換做是你,你難道就老老實實成親嗎?”盛明宇已經開始思考怎麼拒婚,如何善后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大局,可我覺得,大局也不是定在娶誰不娶誰了,我不喜歡的人娶了必定不會珍惜,怨懟從生,矛盾無窮,難道就與大局有益了麼?”
“問得好,確實無益,可那是遠慮,不娶是近憂,近憂怎麼解?”裴修覺得就算他感同身受,恐怕也博不成了,“不賜婚到底還有余地,如今賜了婚,昭告天下,世人眼中人家姑娘已經是你的夫人了,你拒婚是為何?不負責任,不是東西,我要是姑娘他爹,我能讓天下文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你!”
盛明宇無言以對,站在人家姑娘的角度,確實不妥。
可他如果娶了她,他這輩子怕是就死了。
賜婚后沒幾日,晏長風收到了翰林夫人的邀請貼。
先前她與翰林夫人沒有往來,因為她是裴夫人,立場敏感,與哪家都不宜私交過密,有結黨之嫌。
如今圣上賜了婚,可以名正言順地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