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打手道:“我們是南城榮興賭坊,世子爺,世子夫人,您家三爺欠了我們一萬七,按照規矩,這個數得剃了頭,然后留下兩只手,但他說家里有錢,我們就暫且留下了,怎麼說,這錢是你們替他還了,還是在您門口見血啊?”
“噢,城南榮興。”晏長風虛心請教,“我三叔就帶了幾十兩出去,是怎麼兩天輸了一萬七的?”
打手:“借錢唄,你家三爺這兩日手氣不好,輸了錢不甘心,連輸帶借,一共一萬七。”
晏長風:“那借了多少,利錢多少?”
“一萬兩,還不算利息。”
晏長風點點頭,“那輸了七千是個什麼規矩?”
打手:“世子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
“借錢還錢總有個期限吧。”晏長風道,“也不至于眼下就剁了手,錢呢我們三爺會慢慢還,輸的那七千你們該什麼規矩什麼規矩,不過要我說啊,最好給他留下一雙手,這才好干活兒賺銀子不是,把他弄殘廢了,你們賭坊這錢就打了水漂了。”
裴延喜一聽這話就炸了,“誒,你什麼意思啊侄媳婦兒,見死不救啊?這家里輪得上你發話嗎?霽清,你就這麼由著你媳婦兒害你三叔啊!”
裴修道:“三叔你住了這麼久難道看不出,我這家里家外的都是你侄媳婦兒做主,錢上就更是了,我去賬房支銀子也得她點頭。”
“你們這倆沒良心的小崽子一唱一和,就是不想你三叔活是嗎!”裴延喜指著侄子侄媳罵,“你們要不管事就起開,找老太太來做主,錢用不著你們的。”
裴修冷眼看著他,“三叔確定要讓祖母站在這里麼?”
“那不都是你們逼的嗎!”裴延喜指著眼前那殺豬刀,“我當然也不忍心老母親一把年紀了給我出頭,可這玩意兒都在我眼前了,我有什麼辦法!”
晏長風:“早知如此呢?”
裴延喜:“沒你說話的份兒!”
“既然三叔不讓我說話,那我就不說了,關門吧。”晏長風拉著裴修往府里走。
“哎哎,侄媳婦兒別走啊!”裴延喜也知道家里的錢都捏在侄媳婦兒手里,不能把她得罪了,立馬換了一副嘴臉,“商量一下成不成,你把窟窿給我堵上,再借我點本錢,我一兩天就能還上,真的,前幾天我手氣好著呢侄媳婦兒!”
晏長風停住腳,回頭道:“幫三叔堵了窟窿再借你本錢,好啊,三叔的兩只手已經壓上了,還有什麼可壓給我的?我先說好了啊,我不要帶血的。”
裴延喜哪里有什麼可壓?就算有,也不能壓啊,外人要點抵押就算了,一家人這不是趁機訛詐嗎?
“侄媳婦兒,你可別欺人窮,日后有你后悔的時候!”
裴修把晏長風拉到身后:“三叔,你可知今日要依著我,你這雙手已經跟你分家了,長風能出來給你說句公道話,爭取還錢的時間已經是盡了一家人的情分。原本一家人,雖然分了家也不忍心見你殘了,可你賭了小半輩子該清楚,祖母的錢只見少不見多,你就是個無底洞,今兒長風把錢借你了,明兒你再輸了如何?你還是要借,從做生意的角度看,這里頭只有風險沒有收益,從為你好的角度看,借你錢只會讓你后半輩子負債累累,從做人的角度看,你拉一家人下水是良心叫狗吃了,所以于情于理這禍就該你自己背。”
“好你個,好你個裴霽清!”裴延喜被這一通情理堵得啞口無言,只剩了狂怒,“今兒這仇我記住了!你們國公府沒好下場!”
“別吼了啊裴三爺。”打手拿著刀,眼睛從頭到腳掃著裴延喜,似乎在考慮從哪下刀,“你說你是想削了頭發砍了手,一次性結了賬還是怎麼說?”
裴延喜嚇得腿肚子直轉,“別別別,我哪兒都不想少,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把錢贏回來!”
“成,就依你那侄媳婦兒的意思,先削了你的頭發,十日后,連本帶利還不上再剁手。”
“別別別——啊呀!”
三老爺這一嗓子響徹天際,震得國公府抖了三抖。
許氏渾身一哆嗦,“怎麼了這是?老三不會真的被……”
“祖母,三叔沒事。”裴修領著晏長風回來,坐下說,“只是給他剃了頭罷了。”
“剃,剃頭?”許氏想了想老三被剃頭的樣子,雖然不見血,但好像比見了血好不到哪去,“霽清啊,你三叔有今日是祖母的不是,也是他活該,可是……”
“您是擔心三叔報復我們。”裴修說沒關系,“讓他報復那不比讓他拖垮了這家好麼。”
“哪頭都不好!”許氏直嘆氣,“你們這幾日出門多帶幾個人,凡事都小心著點,還有,我那幾個棺材本與其讓他禍禍了,還不如留給你們,打今日起,都交給長風打理,誰要錢也不給,包括你二叔他們,他們一把歲數了也該自食其力了。”
晏長風看看裴二,對方點了下頭,她道:“行,那我就替您打理著。”
恰好今日裴延升來要錢,沒要著,空著手回去,把老娘的話一說,直接點炸了秦氏這根炮仗。
“娘她是老糊涂了不成!”秦氏指著二房罵,“眼里心里只有她二孫子,合著我們就沒給她生孫子怎麼著?憑什麼把錢都給他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