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臉色大變,“你胡說什麼!豈可侮辱太子!”
內侍低頭不語。圣上剛吃了柳清儀的藥,平靜了許多,聽見這等駭人聽聞的事也沒動氣,他道:“開棺查驗。”
“圣上啊……”皇后哭得泣不成聲,“封棺再開,如此,如此豈非叫太子永世難安啊!”
“稟圣上。”又有內侍進殿道,“司夜大人帶了幾位禁軍的家人來,說是從文侯府上管家手里救出來的。”
晏長風心說,吳循可真是會找時機打擊皇后,瞧皇后那慘白的臉,心態怕是崩碎了。
圣上驚奇:“這是發生了什麼?”
陳公公道:“圣上,將他們請進來一問便知。”
圣上心累道:“宣。”
跪在殿上的三名禁軍跪不住了,紛紛朝殿外看。內侍領了四五個婦人還有兩個孩童,皆是幾個禁軍家中的老母妻小。
圣上問道三個禁軍,“他們為何會在文府管家手里?”
三位禁軍見家人平安,哪里還有顧慮,紛紛跪地訴冤。
“回圣上,是文侯派人綁架了我妻兒!”
“是文侯綁走了我家中老母!”
“求圣上責罰,我等皆是受文侯威脅才作偽證污蔑蜀王殿下,太子確死于叛賊之手!”
“皇后,”圣上看向癱軟在地的皇后,“你是否給朕個解釋?”
皇后哪里還有解釋,只能推脫:“圣上,臣妾不知啊,臣妾什麼也不知道!”
圣上:“那太子棺槨里有蛤蟆你也不知道?”
皇后一口咬定不知情,“臣妾怎會允許那等污穢東西進太子的棺材,太子可是臣妾的眼珠子啊!此事必有蹊蹺。”
她話音落,宋瑞便帶著“蹊蹺”來了。他手里拎著三只大蛤蟆上殿展示,“圣上,這便是太子‘死不瞑目’的根由,也不知是何人用心歹毒,竟然將此物放在太子棺槨中。”
“查。”圣上沉聲道,“提審文候,以及負責收殮太子的人,務必將此事查清楚!”
陳公公:“那太子他?”
圣上現在聽見太子就煩,他敷衍地擺手,“送去護國寺,皇后不得跟隨。”
皇后頹廢地坐在地上,眼中透出大勢已去的疲態。
陳公公小心詢問圣上:“老奴扶您去寢宮歇息可好?”
圣上點了點頭,允許陳公公攙扶著走了。
晏長風跟盛明宇起身,目送皇后被人架下去。盛明宇朝宋瑞道:“吉時不能耽誤,趕緊抬棺出宮。”
宋瑞先稱是,又指著那三個作偽證的禁軍說:“這三個吃里扒外的東西,你們自行滾下去受刑,完事聽憑蜀王發落。”
盛明宇看了看那些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婦孺,賣了個仁慈,“發落就免了吧,能從戰場上回來的都是精兵,留著保衛皇城比什麼都強。”
三名禁軍再傻也聽出來,這是蜀王給他們戴罪立功的機會,當即跪地叩頭,感激涕零:“定誓死效忠!”
吉時將到,太子的棺槨匆忙封上,由六十四人抬棺出了宮。送葬隊伍十分龐大,前有引幡人以及宮中的鹵薄儀仗隊,后有文武百官,皇親貴戚,和尚道士無數,之陣勢堪比軍隊出征。
裴修沒在文武百官之列,而是在距離晏長風不遠的貴戚之列,能隨時看見她。今日出來這大半日,大家滴水未進,別人倒也罷了,他媳婦兒受不了。
他在寬大的衣服里藏了只小水囊還有幾塊糕點,刻意慢走幾步,退到了誥命之列,一路告罪討饒。眾婦人都知道宋國公世子夫人有孕,大都能理解。
姚文竹在晏長風身邊,揶揄道:“妹夫好生體貼,讓我等婦人望塵莫及。”
裴修拱手:“表姐謬贊。”
姚文竹忍笑,“他還真是照單全收。”
晏長風餓得兩腿發軟,沒工夫斗嘴,幾塊糕點眨眼就吞入腹,將將夠塞牙縫。早知道今日這麼耗,她說什麼也要藏兩塊餅子在身上,好歹比糕點抗餓。
裴修怕她噎著,“慢點吃,實在不成你先回府,我幫你跟圣上告罪。”
“呦,裴世子好會疼媳婦兒啊。”
這一句陰陽怪氣的調侃來自前側方的武昌伯夫人,她回頭看了眼嘴巴鼓鼓的晏長風,輕笑,“但疼也要有個限度,這是什麼場合,如此大不敬可是要惹禍的。”
裴修當然知道不敬,可他壓根兒沒放在心上,天大的規矩也不能讓他媳婦兒挨餓。
他不咸不淡道:“多謝伯夫人關切。”
武昌伯夫人自討了沒趣。
晏長風當著武昌伯夫人的面喝了口水,道:“伯夫人,你要不要喝一口?我瞧你嘴唇都裂了,很難過吧。”
武昌伯夫人早就又渴又餓,酸人幾句不過緩解一下心里的不平衡。她看著晏長風嘴角的水,下意識吞了口唾沫。
“不必了,”她嘴硬道,“我可沒有個在朝為官的夫君,沒這膽子。”
這又給裴大人扣了頂以權謀私的帽子。
晏長風聽不得她說裴二如何,正要出口反駁,耳朵忽然聽見了箭頭破空的聲音。
裴二同時也聽見了,且這箭頭是射向他們所在的方向。他跟媳婦兒對視一眼,不需說話,就猜到對方的想法。
晏長風捂著小腹“哎呦”一聲,順勢彎腰低下了頭。裴修驚呼:“夫人你怎麼了?”同時將姚文竹拉開,自己一同彎下腰。
幾乎在他彎腰的同一刻,一支弩箭擦過晏長風的頭頂,直射向側前方的武昌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