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晾曬間隙抬頭,看見妹妹跟母親進門,眼睛瞬間就亮了,“雪衣!娘!你們怎麼來了?”
晏長風沒正形,“想你了就來了唄。”
姚氏只關注女兒在干活,“哎呀,你怎麼穿成這樣!竟還自己洗衣裳!怎麼沒雇個丫頭?”
“娘,這樣穿很舒服的,洗衣裳也不累,沒什麼的。”晏長鶯一邊挽著姚氏的胳膊,一邊去摸妹妹的臉,“二丫頭又瘦了,可見沒少奔波,你跟妹夫好嗎,爹還好嗎?”
“爹好得很。”晏長風摟著大姐的肩膀,說,“嫌你去信少呢,你趕緊給他寫一封。”
晏長鶯笑道:“我每月去一封,又怕他忙,還要給我回信。”
晏長風四下打量院子,“地方倒是不小,收拾得也挺舒服,隋旭也住這里嗎?對了,枝枝跟文琪呢?”
“我們就是為了住在一起,所以才買下王家隔壁的宅子打通了。”晏長鶯指著東廂的屋子道,“枝枝跟文琪一起住在那里,文琪這會兒休息呢,枝枝去了府衙。”
晏長風:“去府衙?”
“是啊。”晏長鶯笑道,“她想找些事做,又不懂做賬,沒辦法在鋪子里幫忙,剛巧于知府說府衙里的主簿家中老母去世,要回去置辦喪事,再守孝三年,暫時找不到合適的人,就問枝枝愿不愿意去頂替幾日,就這麼著,枝枝換了男裝去府衙做事了。”
“是嗎!”晏長風很是驚喜,“那丫頭如今這麼大膽子了嗎,不過很好,女子大可以追求自己想過的生活。”
晏長鶯:“可不是,她現在可開心了,我記得她小時候唯唯諾諾的,倘若在北都城,結果必定是被迫嫁個不喜歡的人,一輩子都郁郁寡歡,如今即便于理教世俗不合,起碼是舒心的。”
姚氏聽了笑道:“你們這些丫頭啊都叫雪衣帶壞了!”
晏長風無語,“瞧瞧這屎盆子扣的!”
晏長鶯說:“是帶壞了,可也帶好了,人生在世,倘若一切值得也就罷了,正是因為父母之命,世俗理教不值得,才要為自己抗爭,既然抗爭了,就必然與世道相悖,可見是好是壞沒有定論,端看自己怎麼看了。”
晏長風挑眉,“還得是我大姐,聽聽這覺悟!”
姚氏笑起來,“娘是跟不上你們的思想,但也不是那等糊涂的父母,只要你們好就行。”
正說笑著,裴萱打外頭回來,后面還跟著于東亭。
“嫂子!”
裴萱一副文雅男兒裝扮,不說話的時候幾乎能以假亂真,可一見了嫂子就原形畢露,小女兒之態盡顯。
“嫂子你自己來的嗎,哥呢?”
“他在江南打仗呢。”晏長風拉著裴萱的胳膊,轉著圈端詳,“瞧瞧我們枝枝,可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
裴萱被打趣得紅了臉,“我都是跟嫂子學的,可還是差了些,形態舉止都不像,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叫人看出來,那我就不能繼續在府衙做事了。”
晏長風樂了,“你學我當然學不像,我是個粗人,咱倆氣質都不一樣,你該學你哥。”
“對哦!”裴萱似乎才想起來自己跟二哥是一個娘生的,天然就有幾分相像。
“我倒是覺著裴姑娘不像裴大人。”于東亭默默說了一句。
裴萱回頭看著身后的于大人,“我不像我哥嗎?”
她一回頭,方才還抬頭挺胸的于大人倏地低下頭,非禮勿視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口齒也不順暢起來,“嗯,是,是不像,裴,裴姑娘就是裴姑娘,不像任何人。”
裴萱笑起來,“于大人好會說話。”
晏長風歪頭端詳兩人,笑問:“于大人,地上是有金子嗎?”
“啊!啊?”于東亭茫然抬頭,“什,什麼金子?”
晏長風跟晏長鶯一起笑出了聲,其他人都一頭霧水,不明白她們笑什麼。
晏長風打趣:“沒有金子嗎?我瞧于大人看得專注,都不舍得抬起頭來,沒有金子那是什麼?”
于東亭的心事被人看穿,臉倏地紅了。
裴萱還是不明白,“所以不是金子是什麼?”
晏長風逗她:“我瞧著像是個大寶貝,你要不替于大人一起找找?”
裴萱更糊涂了,低頭一起看著地上,“哪有什麼東西?”
于東亭一刻也待不下去,倉皇而逃,“我,我先走了!”
“于大人!”裴萱追出去,“你不是要過來吃飯的嗎?”
她越追,于大人跑得越快,邊跑邊結巴:“不,不吃了,我還有事!”
晏長風笑得前仰后合。晏長鶯拿手指點她的頭,“瞧你,一來就戳穿人家的那點小秘密,于大人以后越發抬不起頭了。”
“我這是幫他呢。”晏長風笑道,“紙不戳不破,于大人臉皮那麼薄,靠他自己,這輩子也不好意思說。”
她又看向大姐,“隋旭呢,他怎麼沒陪你?”
“他忙啊。”晏長鶯轉身去收拾屋子,“他如今是商會會長,不能總賴在家里。”
“也對,男人有了事做,總歸是不能時時在家。”晏長風遺憾道,“早知道就不派隋旭過來了,以前他每天陪著大姐多好啊,我也放心些,現在大姐不光沒人陪,還要自己洗衣裳做家務,我看還是換個人來頂替他吧。”
“不行!”假裝忙碌的晏長鶯驀地轉身,“怎麼能叫人家一輩子耗在我身邊。”
“那……”晏長風為難說,“那要不大姐跟我回北都好了,我來陪你?”
“那也不妥!”晏長鶯堅決反對,卻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