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儀對此不解,她問:“你為何不去自家驛站?”
“因為這些驛站名義上不是我的。”晏長風解釋說,“是黃炳忠的,也就是大皇子的,到了人家的地盤,我還是得收斂一些。”
柳清儀微微張嘴,“你厲害。”
晏長風:“謝謝,但并沒有多厲害,比如我到現在都沒找到想找的人,連裴二到了哪也不知道。”
不住自家驛站,但是接發消息沒有影響,她一來就讓驛站追查那三個商隊的貨物來源,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了消息。
“香料是南海過來的,絲綢是蘇州府的。”晏長風說著抬頭看了眼柳清儀,“藥材是鳳陽府來的。”
柳清儀一怔,“會不會姚啟政就在鳳陽府?”
晏長風也有所懷疑,“你當初是如何查到他的?”
柳清儀:“他的藥材生意做得比想象中大,我當初之所以能查到他,是因為最近有幾味常用藥價格翻倍,這其中就包括砒石,這必定是有大藥商左右了價格,我就托我大哥查了一下,查到的藥商是姚啟政一個家奴的兄弟,此人就常住鳳陽府。”
晏長風點頭,這就說得通了,“不過如此還不能完全確定他就在鳳陽府,太子通緝了那麼久連個影子都沒找到,說不定是去了海上。對了,還有一個消息,運送藥材的人眼下還在德州府,但不知道具體的落腳點。”
后面的話她沒好意思開口。德州府有柳家的藥鋪,柳清儀必然有門路查到藥商的落腳點,只是柳清儀與柳家不和,未見得愿意找柳家幫忙。
“我可以幫忙查。”柳清儀道。
晏長風看著她。她知道小柳跟柳懸見過了,難道父女倆的關系有所緩和?
“如今懸壺山莊是我大哥掌家,我與柳家沒有矛盾。”
柳清儀知道她想問什麼,“我只是討厭柳懸,不想與他扯上關系罷了。”
晏長風有疑問,“柳莊主還不算老吧,身子骨也挺好,怎麼就退了?”
柳清儀神情一頓,“他就快死了。”
晏長風驚住,“是什麼病癥?”
柳清儀搖頭,“不知道,總歸是不治之癥罷了,做惡之人有惡報也不稀奇。”
她雖然話很冷漠,但晏長風還是從中聽出了一點感傷與遺憾。到底是親爹,討厭與失望背后隱藏的,不過都是渴望罷了。渴望父親能支持理解自己,更渴望父親是個光明磊落之人。
人只要有對另一個人心存希望,就永遠不能恨得徹底。
柳家直到天亮才查到藥商的落腳點,而此時,太子一行已經出事了。
晏長風聽聞太子的船都沉了,瘋了似的跑去河岸邊。目之所及盡是尸體與船體殘骸,險些站立不住。
柳清儀道:“你先別急,二公子跟太子應該不會有事,否則現在不可能這麼平靜。”
晏長風理智上也知道,玄月閣必定會來相救,但船都被炸沉,必定先經歷了一番兇險,裴二那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她在岸邊找了一圈,沒發現太子與裴二,又聽幾個打撈尸體的官兵閑聊,說太子事多云云,確定他們是與官府聯系上了。
她稍稍放了心,與柳清儀道:“咱們先去那藥商的落腳點打探一二,在此地偷襲太子,肯定來了不少人,一次不成,說不定還有第二次。”
藥商在城中的一處偏僻宅院里落腳,大約是沒以為會被盯上,所以院子無人看守,極容易便翻墻而入。
冬日里關門閉窗,屋里燒著炭盆,燒水的壺已經開了,濺出來的水落在炭火上,滋滋作響。
“太子真是命大,這樣都沒把他炸死。”晏長青怕冷,坐在炭盆前烤火,撲面的熱氣卻沒能化開他眉宇間的陰霾。
上次他把事情辦砸了,上皇罰他將功補過。他大費周章地布局,料想萬無一失,誰知又是功敗垂成!裴延慶事敗,太子也沒死,他自己都覺得無法交代。
“咱們的人聯系不上了。”負責運輸的李峰道,“可是我不明白他們如何會折了,一路從鳳陽府過來都好好的,我們反復試驗如何應對盤查,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怎麼會出事?”
晏長青擰著眉頭,想到了二姐。
失聯的商隊在入北都前就折了,不是因為城門盤查,恐怕是驛站出了問題。在大周朝建立驛站是他的主意,是效仿了晏家的暗樁。
他將此事交給黃炳忠去辦,一來是為試探此人,二來是想借著他給二姐提個醒。上次見二姐,他并沒有確定二姐跟黃炳忠是否有聯系,今日再想,二人恐怕已經聯手了。
黃炳忠對上皇有異心,暗中破壞計劃,原本其罪當誅,可晏長青一邊又慶幸。他打心眼里也不希望大周朝亂,可又不得不做,做了又擔心晏家受牽連。
他矛盾至極,不知如何做是最好的,有了黃炳忠,倒是替他做了抉擇。
如今既然牽扯了二姐,他就不能讓此事敗露,少不得要替黃炳忠遮掩。
“你別忘了白夜司跟玄月閣的本事。”晏長青將問題牽扯到了玄月閣,“他們的勢力遍布天下,不定哪里就有他們的人,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