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說著,耳朵里忽然鉆入了一聲“咝咝”聲,像燒了什麼細線之類的聲音,極細微,混在風中幾乎聽不見。
興許是城樓下那些個商隊在烤火吧,每年年底進北都的商隊都特別多,趕上城里貴人們置辦年貨,天南海北的好東西往城里運。不過這幾日好像格外多,趕在城門關之前進不了城,就只能在城外排隊等候。
真是造孽,江南災民鬧起義,北都城里卻是奢靡享樂,當真是朱門酒肉臭!
老吏罵罵咧咧了幾句,重又舉起酒囊灌了一口,這一口還沒咽下去,城樓下忽然“轟”一聲,城樓跟著抖了三抖。
“他娘的這是……”
接二連三的爆炸聲淹沒了他的罵聲,以及城門內后知后覺發出的呼警聲。
“是火藥!火藥!”
“有人攻城!快去禁軍大營求救!”
“禁軍大營在城外求什麼救,去兵馬司!去兵馬司!”
城南大門如此,城北大門亦如此,南北城門頃刻之間就被炸得稀碎,守城的城門吏無一生還。
與此同時,宋國公府大門敞開,府中府兵魚貫而出,與城中一伙不知從哪聚集起來的平民裝扮的人匯合,分別向著德慶侯府與宮中殺去。
晏長風確認驛站里的商隊私帶了大量的火藥武器后,一邊叫柳清儀拿著吳循的令牌去附近集結玄月閣的兄弟。一邊往南郊別院傳信,希望他們能在天亮之后將信遞給吳循。
不過她不知道這些商隊是打哪來,如此運貨已有幾日,因此無法估算北都城可能遭遇的危險,只能提醒吳循小心。
報信之后,她又往各地驛站發消息,詢問近來商隊的來去走向,如果再發現類似商隊,務必想辦法截住。
每家驛站連掌柜再店小二,至少有二十人,他們個個功夫了得。除此之外,陳嶺通知了各地玄月閣的兄弟,他們會時刻留意驛站的動向,一旦發生異動就會去支援。
做完這一切后已是后半夜,晏長風樂觀估算著今夜不會有事,畢竟太子一行才剛離開,以太子的腳程,恐怕走不遠,一旦北都有異動,隨時都能回頭支援。
可剛樂觀完,陳嶺就得了玄月閣的消息。
“夫人,太子一行改走了水路!”
“啥?”晏長風心說,太子腦子有病嗎?
雖說往江南去水路皆可,但從安全角度看,走水路過于被動,一旦叛賊在水上埋伏,那太子一行就退無可退。若擅長水戰也就罷了,像禁軍這些只擅長陸地作戰的,在水上打仗比旱鴨子下水強不到哪去。
陳嶺:“說太子車馬出城后行進艱難,這才改走水路。”
今日路上積雪較厚,確實不大好走,可似乎也沒到特別難走的地步。即便難走,也比走水路安全,水上傳信不便,無法及時得知裴二的消息,實在不妙。
晏長風:“雖說是有路況影響,但太子出城就改了水路,多少是巧了些。”
忽地,她感覺地面微微震了一下,耳朵隱約聽到了極輕的爆炸聲。她蹭地站起來,跟陳嶺面面相覷。
因著路不好走,又是乘了馬車,因此他們此時離北都不遠,如果北都城發生爆炸,大約是能感覺到的。
“不好,竟然今夜就動手了!”晏長風思索片刻說,“驛站里的商隊必定是提供后續補給的,咱們務必要把人攔下,然后帶著武器火藥回頭支援。”
陳嶺道:“驛站里商隊一共有三四十人,咱們加上驛站里的伙計才二十人,是不是等柳姑娘回來?”
“等不及了。”晏長風估算時辰,柳清儀估計臨近天亮才能回來,他們能等,北都城不能等,“人比貨走得快,咱們先帶著貨上路,玄月閣的兄弟后面能追上。”
她拿出柳清儀的迷香,“好在夜深人靜,用這玩意兒基本就能把人放倒。”
兩人將迷香分發給店里的伙計,大家分頭給每個房間下藥。柳姑娘的藥頃刻就起效,完事進去把人綁了,效率奇高。
但不巧,有個商隊成員夜里竄稀,去了茅房,出來時正巧撞上店伙計給同伴下藥。此人反應極其迅速,即刻朝院子里大喊:“都起來!有人搶貨!”
晏長風此刻正在院子里,打算給看守貨物的幾個人下藥。這一嗓子出來,她面前的兩個看守一下子驚醒,跟她對上了眼。
她趁著兩人還沒反應過來的須臾間,將手里一包蒙汗藥盡數糊在他們臉上,然后又一人賞了一掌,有驚無險地過了眼前的難關。
然而院子里還有兩個看守沒被下藥,他們好像皆受過訓練,被驚醒后都不假思索地掏出了火折子往貨車上丟。
晏長風瞠目,這一車車的火藥要是點著了,整個驛站都要被炸到天上去!
情急之下她甩出了身上的匕首,打偏了其中一只,同時躍身而起去搶另一只。她搶火折子的時候,那兩個看守都抽出了刀,左右夾擊朝她砍來。
她不閃不避只管盯著那點火光,待到近前,冷不防撒出一包藥粉,趁著兩人被迷藥迷了眼,迅速出腳將他們踹開,同時一把抓住了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