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當初二老爺三老爺也是如此被老夫人勸走的。
晏長風不好說長輩不好,便說:“這不是還沒下旨嗎祖母,您要不再多留幾日?”
許氏放下手,抬頭看她,“可是還有什麼變數?”
晏長風不便多說,只道:“此事是太子自作主張,外祖母恐怕也跟您一樣才得了信兒。”
許氏聽懂了暗示,此事還未有定論,大長公主一定會阻止。
“不管如何,我只覺得對不住你們。”許氏嘆氣,“我如今老了,在家里越發說不上話,沒什麼能幫你們的。”
“誰說的,沒有您在家,后宅早亂套了。”晏長風不無感激地說,“您一步步幫我在府里鋪路,如今我雖沒掌家,可府里的人都對我信服,便是我親娘親祖母,怕也做不到這份上。”
許氏終于叫她哄得有了些笑模樣,兒子媳婦兒沒良心,到底還有這一房孫子孫媳婦有情有義,知道孝順感恩。
再回到二房時,裴二已經回來了,帶回了一些消息。
“今日醉紅塵傳了信兒,裴安要參加五日后的京郊狩獵。”裴修說,“狩獵是北都貴族公子們私下組織的,季臨風每次都會參加。”
季臨風沒有什麼消遣愛好,唯喜歡狩獵,平日里還常給他們送野物。反觀裴安,他一向以文交友,整日嘴上之乎者也的很是酸腐,從不會參加這樣的“莽夫”活動。
“他如果不是轉性了,就是有什麼陰謀。”晏長風想了想,心里咯噔一下,“難不成是要對季臨風下手?”
“我也是這麼想的。”裴修說,“讓季二公子進北都的詔書才送進將軍府,那什麼主教就來見姚啟政,必定是坐不住了,季二公子會有動作是我們早就預料到的,但這只能避免他自己不來北都,卻無法從根本上解決他的危機,只有除掉季臨風才是萬全之策。”
晏長風:“如此說來,季二公子就是秦王在西南的一枚棋子。”
“十之八九。”裴修說,“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我前兩日見了外祖母,同意隨時調動周邊的兩個衛所,只要蜀地有異動就可就近調遣。狩獵場那邊我也派了玄月閣的兄弟多盯著,你明日恐怕得去一趟季府,提點一下表姐夫。”
這事人命關天,有玄月閣的兄弟也不見得萬全,是得提點,只是怎麼提得斟酌一番。
裴修又道:“還有一事,我昨日就叫人把裴安莊子狎妓的消息傳了出去,今日明日大概就傳開了,裴安自己沉不住氣,提早把封世子的消息放了出去,是為籠絡人,這兩日西郊的莊子盡是權貴,熱鬧得不得了,把柄一抓一把。”
“自作孽不可活。”晏長風說,“太子瞞著外祖母蓋印,怕也少不了一番爭吵。”
這番爭吵不可謂不大,大長公主得了信兒當即殺去東宮,狠狠賞了太子一巴掌。
“糊涂東西!這是擅作主張的事嗎!”大長公主當著一干下人還有太子妃,一點面子沒給太子留,“我給你布局鋪路那麼久,你一步棋就給我毀得徹底!北疆如今是什麼情勢你不知道嗎,前線無將,國庫無糧,全靠蜀王跟霽清撐著!你這時候提拔一個無用的裴安做什麼,他能去打仗還是能湊錢糧!”
太子最近大權在握,自我感覺已經提前登基了,腦熱的時候挨上這一巴掌,當場就給打懵了,“姑祖母……”
“別叫我姑祖母,你眼里心里根本沒有我,不如不叫!”大長公主揮退四周的下人,“都給我滾出去!”
人走了,太子才算找回神兒,捂著熱辣辣的臉說,“姑祖母,裴安也可以打仗啊,再說還有老宋國公呢,父子倆一起上戰場,重掌北疆大營,召蜀王回來的折子我已經送出去了。”
這話不說還好,說完大長公主氣得兩眼放刀,只恨不能砍死太子這自作主張的蠢東西,“你以為兵營是搭臺唱戲鬧著玩的嗎,說換主將就換主將?蜀王先前送回來多少人頭?宋國公在北疆大營的根基早被他斬斷了,便是宋國公本人怕都不敢保證短時間內收回控制權,你倒好,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把蜀王的兵權收了,我要是蜀王,我回頭就造了你的反!”
太子不知道是被罵懵了還是意識到了自己決策失誤,神情慌亂起來,“小十一他,他怎麼敢?”
“憑什麼不敢?原先他是不敢,現在碰上你這麼個卸磨殺驢的主,你說他憑什麼不敢?”大長公主深吸了兩口氣,“便是不造你的反,你也失了人家的真心擁戴,為君大忌!”
說到真心擁戴,太子倒是不慌了,橫豎裴修也沒幾分真心,至于蜀王,皇子天然有那種野心,沒機會的時候自然不想,有了機會還能不想?不如趁早除了省心。
眼下只有裴安是可信的,只憑他能對岳丈大義滅親就可知,倒不如提拔他,等他也不可信了,除掉也容易。
太子心下有了主意,就哄著姑祖母,“您別氣了,我回頭把詔書追回來就是,裴安封世子的折子就再扣兩天,您也觀察一下他的為人,到底是親孫女婿,還能對您不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