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爺,您的下酒菜。”裴安拎著食盒來到桌前,一邊布菜,說,“您可能不認得我,我是裴安,姚二老爺的女婿。”
晏長青知道他,裴家四子,如今娶了姚家二房的姑娘。按照他的身份,能娶那老狐貍的女兒必定不是等閑之輩。
他心里琢磨著這人的來意,面上故作高姿態,“我對你是誰,沒有興趣。”
“沒興趣沒關系,興許聊聊就有了呢?”裴安不請自坐,溫和地笑,“我這人啊比我岳父好說話,人脈也不比他少,您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可以找我。”
裴安方才看見姚啟政獨自離開,臉色不是很好,猜想或許是跟屋里的人聊掰了。他知道姚啟政私下里做海外生意,頭上還有個厲害人物,而屋里這人的裝束明顯是西洋人那一套,因此猜測此人可能就是姚啟政上頭的那號人。
姚啟政跟上頭不合,正是他趁虛而入的好機會。
晏長青心里衡量著,此人是姚啟政的女婿,跟季臨風算是連襟,由他去殺季臨風倒是合適。
“你?你會做生意還是能殺人?”
裴安一笑,“我做生意沒有岳父的手段,但殺人我恐怕比他在行。”
晏長青挑起眉頭,審視著看他。
晏長風在茶樓里等到近傍晚才看見裴安從醉紅塵出來。他腳步輕盈,神態輕松,跟方才跟蹤人時謹慎小心的樣子判若兩人。
“我怎麼瞧他有點小人得志的意思呢?”
“是有點。”葛天道,“夫人,咱先回府吧,一會兒消息會傳回去的。”
晏長風也等累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吧……等等!”
她冷不丁瞥見一個穿黑衣的人自醉紅塵門口一閃而過,出門就鉆進了一輛馬車里。
只有匆匆一瞥,她卻覺得此人莫名熟悉。
“這是什麼打扮?一身黑壓壓的,像是西洋那些什麼教堂里的裝束。”
“夫人說得沒錯。”葛天說,“看他的裝扮,像是主教那級別的。”
晏長風默了片刻,“走吧,先去天衣坊。”
自從柳清儀不去南郊別院后,鴿谷里收到的消息皆會送往天衣坊。晏長風每隔一兩日就會去看看信。
這兩日她在等太原府還有黃炳忠的消息,幾乎每日都會過去。也是巧,今日剛好就有他們的消息。
晏長風先展開大姐的信,信上寫隋旭已經十拿九穩,即將成為晉商幫會的會長。另一封信是黃炳忠的,與她交代了驛站籌建進程。
她離開揚州府以后就給黃炳忠去了信,同意合作事宜,就由黃炳忠負責籌建各地驛站,或是租賃或是建新,一應皆由他負責。他速度倒是快,已經有幾家驛站落實,很快就能投入使用。
自天衣坊出來天已黑了,她匆匆趕回家,裴二比她早一步,也剛回來。
“醉紅塵可有消息傳回來?”晏長風迫不及待想知道醉紅塵里發生了什麼。
“先吃飯。”裴修洗過手坐在飯桌前,給媳婦兒盛好湯裝好飯,等她洗手。
晏長風洗了手,換了家常衣裳坐下來,端起湯碗咕嘟咕嘟喝了大半碗,道:“已經吃了,快說吧。”
裴修無奈失笑,把自己剛得的信兒跟她講:“也沒什麼實質性的消息,姚啟政在地下暗房見了個人,被稱作主教,談了什麼不得而知,最后不歡而散,后來裴安又見了這個主教,似乎是達成了某種共識。”
“裴二,我突然有個猜想。”晏長風放下筷子,心情有些復雜,“我在想,二舅舅會不會是醉紅塵那個隱藏的東家。”
裴修挑眉,“你怎麼想到的?”
“猜的。”晏長風在茶樓里就一直在琢磨這事,“起先咱們以為醉紅塵的東家是大皇子,也極有可能是他,勢力那麼大,又能讓裴鈺給他暗中洗銀子,除了他還能有誰呢?可大皇子現在失勢,甭管是不是背后還有什麼勢力支撐,明面上不可能一點波動都沒有,所以極有可能,東家另有其人,而大皇子只是個合作者,兩者其一出錢經營,其二利用權勢行方便,互相牟利,這也是很多商賈慣用的伎倆。”
她頓了片刻,繼續說:“北都城里的富商不少,但有本事跟大皇子有這種合作交情的可不多,尋常百姓肯定不可能,也不會那麼低調,恐怕巴不得讓人知道他的靠山是大皇子,排除百姓,就是官宦家族,且此人還不方便叫人知道他跟大皇子有交情,綜合這些條件,最有可能的就是二舅舅。”
裴修嘴角綻開一個媳婦兒果然跟我有默契的笑,“你跟我想的不謀而合。”
但晏長風不想有這樣的默契,她打心眼里不想自己的猜測是真的,可裴二的不謀而合如同板上釘釘,將她最不想面對的結果釘死在了她面前。
“今日太子給宋國公的請封折子蓋了印,不出意外一兩日就該宣旨了。”裴修將消息與她共享,“還有,姚文琪想要做的園子生意已經開了,你猜選了哪處莊子,就是大皇子在西郊的那處,活生生做成了第二個醉紅塵。”
醉紅塵三個字,同樣提醒了晏長風,“你是說,裴安當初拿到的有關桃花馬的證據其實直指二舅舅,他一石兩鳥,栽贓了裴鈺,又威脅了二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