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如今行動不便,言語不能,躺在床上跟個廢人沒什麼兩樣,所謂請示,不過是走個過場。
“父皇,這是宋國公請封世子的折子。”太子親自捧著折子給圣上過目,“他想要四子裴安為世子,兒臣覺得甚妥,這就代您批了可好?”
原本躺在床上死人似的圣上詐尸一樣哼哼兩聲,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著那折子。
“什麼?”太子傾身把耳朵湊過去,“父皇也覺得甚妥是嗎?原就是妥當的,裴家如今也沒有第二個靠得住的人了,您放心,交給兒臣就是。”
太子合起折子來轉身就走。圣上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抓向他的衣角,可他的手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華美的衣角從指縫流走。
圣上一時受不了這樣無能為力的刺激,掙扎著要去夠,卻不想失了重心,人直挺挺地往床下栽。
“父皇!”太子聽見動靜回頭,驚慌著一張臉折回去,手慢了好幾拍地去扶。
隱在暗處的白夜司的兄弟閃身過來擋開太子,同時托住了圣上扶回床上。
“大膽!”太子被當成個多余且危險的東西擋開,深深地受到了侮辱,臉頓時黑了,“誰給你的膽子對本宮動手動腳!”
太子這番狂怒不是這一時半刻生出來的,是日久積累。他也想對白夜司禮遇,想籠絡白夜司為己所用,無奈白夜司不搭理他。
自圣上病倒之后,白夜司的人就像一群只會圍著圣上轉的木偶,兩只眼睛終日直勾勾目視前方,誰也得不著他們的正眼,好像只有圣上親口下令,他們才能“活”過來。
太子監國幾日,自覺已經成了天下說一不二的人,豈能容忍這樣的輕慢?但凡白夜司沒有輔佐之用,太子早把他們一鍋端了。
被怒斥的白夜司兄弟一聲不吭,直愣愣立在床前,整個就是一大寫的“無視”。
太子氣得怒火沖頂,可到底也不能拿人家如何,氣鼓鼓地走了。
隨后,白夜司的兄弟叫守在殿外的陳公公請來柳懸。柳懸對著床上尊嚴盡失的九五至尊,無聲地嘆了口氣。
太子蓋印同意裴安為世子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裴修那里。
他問道身邊的葛飛:“裴安最近的行蹤如何?”
葛飛回:“裴安最近得了大皇子在西郊的莊子,以姚四姑娘的名義改裝一番開了園,形式跟夫人的喜樂園很像,不過面向的都是貴女貴公子,據我們所知,里面還有舞女妓女,供權貴狎妓,內里幾乎是另一個醉紅塵。”
醉紅塵三個字讓裴修忽然福至心靈,他似乎摸到了那層總也看不見的底。
裴安是在什麼時候忽然就得了姚二老爺的青睞,成了姚家二房的乘龍快婿呢?似乎就是在裴鈺刺駕被抓,然后桃花馬被爆出來那段時間。
裴修記得媳婦兒說過,裴安是偷偷跟著她去往馬市,然后跟蹤馬販子去了通州,這才查出繁育桃花馬的事與裴鈺有關。
裴安難道就只差出了這個嗎,還是也發現了別的什麼?比如,跟姚二老爺有關的什麼事?
媳婦兒還說了,她懷疑裴安捏了姚啟政的把柄,是什麼要命的把柄迫使姚啟政不得不把女兒嫁給裴安?
會不會……
裴修被自己想到的結論驚住。難道,私自繁育桃花馬的不是裴鈺或者他背后的大皇子,而是姚啟政?
與此同時,晏長風發現了二舅舅的秘密。
這日她在馬車租賃鋪子查賬,偶然發現二舅舅的馬車去了醉紅塵。
這北都城的權貴,鮮有人沒去過醉紅塵,二舅舅去了也沒什麼奇怪。她沒當回事,可很快她又看見了裴安。
裴安不遠不近地跟在二舅舅的馬車后面,以他跟隨的距離,完全可能發現二舅舅的馬車。試想女婿看見岳丈去妓院,即便不去阻止,起碼不能跟著去,翁婿兩個一同逛妓院,這得多尷尬?說出去也不好聽。
難道裴安又憋著什麼壞?晏長風心有疑問,又不放心,便也悄悄跟了上去。
第204章 晏長青
晏長風不便進醉紅塵,就叫跟著她的葛天進去,她自己則在附近找了家茶鋪等消息。
葛天只去了片刻就返回了茶鋪,道:“夫人,都安排好了,醉紅塵有咱們的人,不需要我親自進去。”
晏長風如今已經不奇怪玄月閣的勢力廣布,只有一點疑問,“醉紅塵的密道你們是怎麼挖的?”
“那密道不是我們挖的。”葛天低聲道,“醉紅塵的地下暗房原有幾個通道,蜀王租下的那個房間就是通道之一,后來出了人命被官府查了,那條通道就堵上了,是我們偷偷重開的,”
原來如此。
此時醉紅塵里,綠永姑娘例行進了蜀王殿下租用的房間里,借用掃灑之便進入密道中,穿過長道,藏身在了那個小雜貨間里。
她偷開門縫,正看見裴安進了一個房間。
不多時,又有醉紅塵的姑娘端著酒水過來。綠永自雜貨間出來,裝作偶遇截住這端酒水的姑娘。
“呦,你氣色好生差,可是最近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