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川行笑罵著閨女,一邊邁著大步出去迎。
晏長風老遠看見老爹,立刻歡騰著跑過去,哥倆好似的勾住她爹的肩膀,老友敘舊一樣感慨:“老晏啊,你怎麼一點也沒老啊!”
晏川行照著她后背就是一巴掌,“沒大沒小的東西!”
晏長風被她爹推了個踉蹌,捂著后背叫喚:“哪有一見面就打人的爹!明明心里就偷著樂呢!”
周圍的護院小仆們都跟著樂,連一向冷清的柳清儀也笑了起來,打心眼里羨慕這樣的父女關系。
“叫柳姑娘見笑了。”晏川行朝柳清儀拱手。
柳清儀回禮:“晏家主言重,我很喜歡二姑娘的性子。”
“我娘呢?”晏長風見過了爹,又迫不及待往二院跑。
姚氏也迎了出來,她夏日不常出屋門,破天荒地頂著日頭迎到二院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陽光刺眼,一見面就紅了眼,“二丫頭,還真是你個潑猴回來了!”
“您就不能挑個好點的詞形容我嗎?”晏長風捧著她娘的臉親親熱熱地一通揉搓,生生把姚氏的眼淚搓了回去。
姚氏沒好氣兒地打掉她的手,“洗了手再搓!”
馮嬤嬤立刻擰了濕帕子來,“二姑娘,柳姑娘,快擦擦汗,路上熱壞了吧,我這就去叫人備涼茶來。”
“有勞馮嬤嬤了!”晏長風擦著臉說,“對了爹,黃炳忠來了,隨后就來拜訪。”
“他?”晏川行些許意外。
“說是要認識你。”晏長風把他們在太原府合作的事那麼一說,“估計也是想合作生意吧。”
晏川行點了點頭,“我去前院招待他。”
晏長風則扶著姚氏進了屋,母女倆說著體己話,“娘,您近來身子如何?”
“我還不是那個樣子。”姚氏如今的日子自然沒有老二在家的時候舒服,家里的事總歸要操心,“倒是你跟姑爺如何?有沒有好消息?”
唉!果然成了親的人就逃不開這些話題。
晏長風不在意道:“沒呢,橫豎我們也不急,整日那麼多事忙,哪有工夫養娃娃。”
姚氏無法理解,“成了親傳宗接代是頭等事,再忙也要生啊,我看八成就是你玩心太大不想生,姑爺也是縱容你。”
“他縱容我難道不好?”晏長風頗有些炫耀似的說,“你姑爺說了,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姚氏無言以對,但心里也是高興的,“罷了罷了,隨你們高興吧,別叫你婆家還有外祖母挑了理就行。”
姚氏還不知道閨女跟婆家是個什麼光景,晏長風也不打算細說,她娘心里不能裝事,回頭又要掛心。
“對了,我大姐如何?”
姚氏下意識地看了眼柳清儀。晏長風道:“小柳是自己人,不用避諱著。”
柳清儀這人只關注自己在意的事,跟她無關的她根本懶得聽。
姚氏歉意地拉著柳清儀道:“小柳姑娘別往心里去。”
柳清儀不會那些客套說辭,微微一笑道:“不會。”
姚氏朝老二擺手,“你大姐好多了,你去瞧瞧就知道了。”
“那我去了娘,您幫我招待小柳。”
晏長風飛似地跑去了大姐的院子,但快到院門時又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
院子里傳出沙沙的聲音,像是在打磨什麼。她悄悄靠近,扒著外墻往里偷看。
大姐坐在廊下,雙腳耷拉在廊沿上,低頭專心打磨著一塊木頭。日頭斜照在她身上,半邊身子浴在白光里,煞是恬靜耀眼。
隋旭在院子一角切割木頭,不時歪頭看大姐一眼,見她笑他就跟著笑。
這一幕實在美好,晏長風有些不忍心打擾,直到乳娘過來喊了一聲“二姑娘”。
廊下的晏長鶯聞聲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來看向院門,“是雪衣嗎?”
晏長風探頭出來,朝大姐齜牙一笑,“是我啊晏小鶯,有沒有想我啊?”
“真的是雪衣啊!”晏長鶯放下手里的東西,歡快地跑過去,“我好想你啊,快讓我看看你。”
晏長風幾乎生出錯覺,大姐還是原來的大姐,不曾從那個可怕的午后醒來,不曾經歷那些見了鬼的一切,她還是那個溫柔善良的姑娘,開心的時候會笑,不開心的時候也盡量對人笑,像姐姐又像娘似的疼她。
剛剛在爹娘面前沒心沒肺的晏長風,此時再難控制情緒,她抱著大姐,眼淚止不住地流。
“怎麼了啊,又挨罵了?”晏長鶯抬手輕撫著妹妹的后背,“還是誰欺負你了,對了,你成親了,是妹夫待你不好嗎?”
“他不敢。”晏長風抹著眼淚笑,“是日頭太毒了,刺眼睛。”
“那快進屋去吧。”晏長鶯朝乳娘說,“去給雪衣端碗涼果子來,還有涼茶點心,多挑幾樣來,她嘴巴閑不住。”
“哎!”乳娘笑著答應,“不消大姑娘吩咐,家里誰都曉得二姑娘貪嘴。”
“能吃是福。”晏長鶯一邊給妹妹整理衣襟,說,“我也愛吃,可我一吃就發胖,只能克制著。”
往日晏長風一定會跟大姐拌嘴,但這會兒卻笑著由她說,她想多聽大姐說話。她指著廊下的那些木頭小玩意兒,問:“這是大姐做的嗎?”
“是我做的。”提起這個,晏長鶯就笑了起來,獻寶似的給妹妹看,“如何,做得還不錯吧?”
晏長風尤記得大姐送她的成婚禮,一只什麼都像但就是不像鴛鴦的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