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彎腰趴在桌案上,手往心口抓了一下,放在裴二的手心里,“這個太沉了,影響腳程,我就不帶了,你幫我收著。”
裴修身體一怔,不知道是不是手心里被塞進來的東西鉆進了心里,他的胸腔一下子被塞得滿滿當當,滿足,欣喜,無窮盡的甜蜜匯成一股熱流,瞬間流遍了全身。他定在那里,就那麼看著她,表情幾乎有些傻。
“傻了啊?”晏長風失笑,“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帶走了。”
“要。”裴修反握住她的手,牢牢抓住,“夫人,我以前總偷偷腹誹你不解風情,可能真的冤枉你了。”
“嗯?”
裴修傾身靠著桌沿,額頭抵住她的,“我還忘了問,如果我想你了要怎麼辦?”
晏長風想了想,“我盡量每天給你寫信,如何?”
裴修笑,“每天畫烏龜嗎?”
晏長風噎住,“……這事你打算笑一輩子是嗎?”
“那也不一定。”裴修一本正經地回答,“得看你以后還不會有更可笑的事……哎呀!”
晏長風抬手抽他的手背,“不就是啰嗦點路上見聞嗎,逮著一只鳥感慨半天,誰不會似的。”
裴修笑了半天。
這夜滿天繁星,兩人并肩坐在書房廊下納涼賞星,毫無睡意。
同樣沒有睡意的還有吳循,他聽聞柳清儀要一年后才回來,當即如遭雷劈,想著無論如何要在人家臨走前見一面。于是就在柳清儀常常出現的地方徘徊半夜,可惜沒等到人,因此郁悶到天明。
夏日夜短,轉瞬即過,晏長風跟柳清儀天不亮就早早上了路,打算趕在日頭毒的時候休息。
出城約莫五里時,她們遇上了差點跑斷氣的吳循。
“我的娘!”晏長風第一次見到如此狼狽的司夜大人,汗流浹背不足以形容,大約是用汗水洗了個澡,“堂堂司夜大人出行連匹馬也不給配嗎?就用腿啊?”
這麼熱的天,跑這麼快,腳丫子都得冒煙吧!
吳循一手扶著樹,粗喘了幾口氣,操著已然起了火的嗓子說:“我騎馬出城太惹眼了。”
柳清儀把水囊丟給他,“所以你偷偷摸摸追上我們是有什麼事?”
吳循受寵若驚地接過水壺,但是不怎麼好意思抬頭看她,“我想跟柳姑娘告別來著,沒想到你們走得這樣早。”
“哦,就只跟小柳告別啊。”晏長風感覺自己礙了人家的眼,“那我先找個地兒涼快去。”
“誒,裴夫人!”吳循朝她拱手討饒,“吳某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怕小裴大人誤會。”
他從身上掏出一塊令牌交給柳清儀,“我是專程來給柳姑娘送這個的,這是我的個人令牌,能出入所有玄月閣所在的地方,也能調動玄月閣以及白夜司的人手,二位姑娘家行路多有不便,若是遇上什麼棘手的事,能應急。”
晏長風不意外,裴二也想給她塊牌子,但因為有柳清儀在,不太好拿出來用,借著吳循的手送一塊就很方便了。
另外,葛天也在暗中跟著,非必要不會出現。
柳清儀卻吃驚,玄月閣那是多麼神秘的遙不可及的存在,吳循居然就這麼輕易地給了她塊可以任意進入內部的牌子?
“這,我恐怕受之有愧。”
吳循:“柳姑娘是不把在下當朋友嗎?”
柳清儀是覺得自己高攀,自從那次在大皇子府被司夜大人救了一次后,她就單方面把人家看作生死之交,只是礙于人家的身份不好訴諸于口。
“不是,但是我還是覺得受之有愧。”
“司夜大人一番心意。”晏長風勸道,“我看你就收下了,你之前不是還給了人家買都買不到的藥膏子嗎,總得叫人家禮尚往來,你若過意不去,回來再送些什麼給或是請人吃頓好的不就得了。”
吳循在心里對閣主夫人感激涕零。
柳清儀想了想也是,就收下了吳循的好意,“多謝。”
吳循隔著水囊的嘴灌了幾口,又還給柳清儀,“在下告辭。”
晏長風目送吳循離開,一邊縱馬上路,問道:“小柳,你跟司夜大人什麼時候交情這樣好了?人家拼了老命跑出來,就為了給你送塊牌子。”
柳清儀也不知道,“我沒以為這是交情,畢竟他是司夜大人。”
“那你還跟蜀王拌嘴呢。”晏長風笑,“那時候怎麼沒看你礙著身份?”
說起蜀王,柳清儀的臉色就變得古怪,好像提起一只蟑螂的表情,“他?他有個有身份的樣子?”
那倒確實沒有。
晏長風又替蜀王殿下點了一根蠟,連他僅有的身份,人家小柳都沒放在眼里,反而更崇拜司夜大人,這就又下了一成。
繼續快馬加鞭上路,離開北都的第一站是河間府,約莫一日的腳程。
這一行除了回家看大姐,還有一件重要的事,便是要沿途查看晏家的暗樁。這些暗樁大部分都是驛站,如今皆成了長風車馬租賃的中途專用驛站。
凡在長風馬車租賃租用車馬,自北都到江蘇浙江兩省,皆可在驛站免費停靠,吃住費用減半。雖說驛站是自家的,但未見得沒有問題,自鋪子開張后,晏長風還沒有親自檢查過,此次南下剛好是個機會。
到得河間府已是深夜,萬幸還有一間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