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的丫頭道:“說是為了四小姐跟姑爺,方才已經去過二房了。”
“這必是吃了癟才過來的。”大長公主嗤笑,“叫她進來吧,我倒要看看她怎麼說,丫頭,你去里屋回避一下。”
晏長風說是,然后進了里屋。
趙氏由丫頭引著進門,還是那副笑模樣,“有日子不見,大長公主您氣色越發好了!”
大長公主意思著笑了笑,“國公夫人忙得很,是有日子不見了。”
這是點她娶媳婦兒都不露面。
“怪我怪我!大長公主怎麼罵我都使得。”趙氏先自己打臉,“那日也是不順,路上碰見了秦惠容那賤人的牢車,不怕您笑話,我見了她就恨不能撕了她,實在是沒控制住。原是我糊涂,竟是讓她進了門,害了鈺兒不說,還落得個斷子絕孫。”
說到這里,趙氏一張臉由晴轉陰,擠出了幾滴眼淚,“我這一把歲數了,竟是絕了后,老三前幾日又沒了,老二倒是好的,可成親有一年了也沒有好消息,他那身子骨兒生育上八成是艱難的,如今只剩下個老四,您說我們國公府大房就這麼一個指望了,怎麼能當人家上門女婿呢?”
“所以我今兒厚著臉皮過來,無論如何請您看在咱們結了兩門親的份上,讓我把老四跟文琪帶回去,將來他們有了子嗣,挑一個好的改姓姚那不就兩全其美了?”
大長公主耷拉著眼皮,從她那長篇大論里挑挑撿撿地聽了幾個字,大概就知道趙氏打了什麼主意。
她回絕:“這話你該去跟文琪她爹媽說,我婚事都沒做他們的主,女兒女婿上哪邊住我就更插不上話了。”
“我正是剛打親家那邊來。”趙氏道,“親家母說做不得主,叫我來請您的示下,您看我這溜溜跑了一上午了,就松了口吧!”
大長公主默了片刻,打發厲嬤嬤:“去把文琪跟裴安叫了來,要不要回去看他們小兩口自己的意思。”
趙氏心說這老太太真是賊,當面問老四,那老四能說得罪人的話?
今兒怕是又要黃了!
裴安確實不敢得罪,在大長公主面前尤其不能說自己想回去。他朝趙氏抱歉說:“母親為我專程而來,我卻不能跟您回去,文琪在這邊住著習慣,我不忍心叫她辛苦。”
趙氏聽出來了,老四想回去但不敢回去。
今日沒戲,趙氏便只好算了,打算將來從長計議。
待他們離去,晏長風才后里屋出來。
大長公主道:“你現在回去不是好時機,雖說除掉了裴鈺,甚至大皇子,但不算大局已定,你方才聽見了,你婆母挑你不生育的理兒,若因著這個不讓你們上位,你待如何?”
這事晏長風沒嘴反駁,成了親的女子不生育是大事,擱在誰家都要被拎出來說一說,更別提裴二要當繼承人。
不得不說趙氏這回是拿捏到了七寸。
“你與我說實話,你跟霽清是不能生,還是壓根兒沒同房?”大長公主掀著眼皮,眼神微壓。
換個人在這里,怕是要被她看得腿發軟。而晏長風不為所動,當你對一個人沒了感情,又不畏懼的時候,任憑她如何也就沒了所謂。
“外祖母,我跟霽清確實不常同房。”她半真半假道,“霽清現如今一直在調理身子,需禁房事,是以我倆常常分房睡。”
大長公主怎會不知道他們常分房,“我一直不過問,是知道你們兩個都有數,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需要我時時耳提面命,可現在別人挑了你們這個理,我就不能視而不見了。”
晏長風斂眉說是。
大長公主:“你自己說個期限吧,如果霽清不能生,你趁早與我說實話,遲早我是要干預的。”
“年底之前。”晏長風說。
大長公主點了點頭,“你要回去不是不行,但不能耽擱太久,起碼下月我的壽辰之前你要回來,還有,你要確保你離開這段時間,家里不要出問題。”
晏長風這才嘿嘿一笑,“是,外祖母,我都記下了。”
大長公主笑著擺手,“下去吧。”
待外孫女離開,她略有些疲憊地靠在軟墊上,叫厲嬤嬤給她捏肩,閉著眼道:“這丫頭到底還是埋冤我了。”
厲嬤嬤早預料如此,卻作無事地勸道:“表小姐不是那等心眼小眼皮子窄的人,她知道您的難處,縱使一時心里有怨,也不過一時罷了。”
大長公主笑了笑,這笑里多少有幾分疲累,“這世上怨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自己也未必不怨,可這世道的女子,叫別人怨你,總好過你自怨自艾,想不落得那般凄苦境地,你就只有不擇手段地爭,那些大家族里體體面面的婦人,哪個又是純善之輩?純的善的都活不長久。”
厲嬤嬤點頭,“您說得再沒有錯的,只可惜您這些兒女子孫,個個都純善,表姑娘也是一樣的,純善固然難得,可在貴族后宅就是短處了。”
“怪我把他們保護得太好了。”大長公主擺擺手,“罷了,就讓我惡人做到底,等到太子繼位,孫女外孫女們在婆家自然就有了體面。”
夜里,晏長風去了書房,跟裴二轉達了一下生子危機,“國公夫人今日拿子嗣說事,我跟外祖母保證年底之前有個說法,不然她要干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