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心智不堅,把路走窄了,確實不是什麼大才的料子。裴修有心拉他一把,可他不上道,那就沒法子了。
“既然你不想博,那不如替你姐姐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裴修微微彎腰,對他說,“秦惠容為了重獲自由,不惜裝瘋賣傻,圣上已經不把她當回事,如果你能交代一些有用的信息,說不定圣上一高興,就留她一條小命。”
秦懷義渾身一抖,這些內情他不知曉,姐姐她竟然,竟然裝瘋?
裴修看著他繼續說:“你曾經心懷赤誠,瓊林宴上當眾揭穿醉紅塵的罪惡,如今為了給你姐姐報仇,做了許多你曾經不齒的事,包括借秦律的手殺我,你都為了她背叛了自己的原則,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秦懷義緩緩閉上眼,他最大的軟肋就是秦惠容,如果不是為了救秦惠容,他也不可能冒險去太原府。他看不上秦律,卻不得不為了姐姐對他百般討好。但他沒有怨言,他愿意替姐姐做任何的事,包括去死。
“你想知道什麼?”他再次睜開眼時,眼中已沒有了掙扎,只有平靜的認命。
裴修直起腰,居高臨下地問:“秦律,有關他,你都知道些什麼?”
秦懷義搖頭,“我去的時日不算多,雖也替他辦了一些事,但并不觸及核心,且我也不怎麼了解他。
裴修:“他可與海外有生意往來?接觸過什麼特別的人?”
秦懷義想了想,“我覺得有,因為我偶然聽見他在書房里見過一個什麼執事?應該是這兩個字,還說了什麼主教,我記得書上寫過,主教是西洋宗教中的稱謂,但我沒看見里面的人。”
裴修若有所思。秦律曾經跟與西洋有關的人接觸過,那一定是往海外販賣過兵器火藥,他是單純為了錢,還是為了什麼別的?
秦律被抓之后,胡茂升忽然開始作妖,那他背后的人與這位什麼執事有沒有什麼關聯?
秦懷義:“我知道的有限,也不指望戴罪立功,如果對你還有些啟發,能否看在這個份上讓我見一見我姐姐?”
他的話打斷了裴修的思路。裴修的視線重新放在秦懷義身上,“秦懷義,有件事我認為我應該告訴你。”
他始終覺得秦懷義可惜,他覺得不管如何,秦懷義不應該活在被蒙蔽的世界里,“你一心為了你姐姐,可知你她是什麼人?”
秦懷義眼神疑惑。
裴修道:“秦惠容,你的姐姐,是秦王的死士,知道何謂死士,就是死忠之士,她是秦王的人,為秦王做一切事情。”
秦懷義先是一陣茫然,然后是遲疑,半晌后才露出一些似信非信的驚訝。
“覺得很不可理解是吧,她如何會成為秦王的人,又為何會成為秦王的人?”裴修說,“我猜想,她在秦家的日子暗無天日,秦王大概能給她一個希望,所以她投靠了秦王,這其實無可厚非,但你要知道,人的立場一變,所作所為就充滿了背叛,你們秦家之所以家破人亡,與她有直接的關系。她留了秦淮月還有你主母馮氏的命,是為了借她們的手害人,在國公府,她把姨娘當作討好裴鈺的棋子,殺害世子的子嗣,甚至綁架良家姑娘供世子玩弄,所作所為比你的主母還要惡劣,這些你可都知道?”
第171章 秦惠容破防
一個人乍然聽聞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原來是個惡魔一樣的存在,通常第一反應不是信或是不信,而是茫然。
秦懷義愣怔地看著裴修的嘴一張一合,不認為他說的人跟自己有半文錢關系。
在他的印象中,姐姐惠容就跟她的名字一樣,善良,柔順,才貌出眾,即便常年遭主母長姐迫害,也依舊沒有怨懟。反而是他自己經常忿忿不平,要靠姐姐勸誡才能收斂心性,不在主母面前露出馬腳。
他的姐姐那樣識大體,那樣隱忍柔弱,怎麼會是他說的那樣?一個受盡欺凌還會勸誡別人要上進要樂觀的人,怎麼會用盡手段欺負別人?
“這只是你的一面之詞。”秦懷義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你一心想要奪取世子之位,對我姐姐姐夫有莫大的敵意,自然不會說她的好話。她留下馮氏跟秦淮月的命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她不會是以德抱怨,換做是我,我也不會,她們不論遭受什麼都是活該,被人利用,也是因為她們自己有私心罷了,至于姐夫的那些小妾,我相信一定是她們欺負我姐姐在先,我姐姐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害人,原先她沒有能力反抗,現在有能力了,自然不會任由別人欺負。”
裴修倒也不跟他爭論,“是與不是,你可以親自問她。”
隨后,他帶秦懷義去了關押秦惠容的牢房。
白夜司的牢房都是黑石墻,森嚴冷酷,一般心智不堅的人,往往進到這里心態就會先崩了一半。
秦惠容的牢房稍有不同,三面石墻上各有一面鏡子,到不是為著女子所需,而是用來擊潰她心防的。
裝瘋的人與真瘋的人最大不同,在于他得時刻在人前緊繃著心神,心志再堅定的人也不太可能一天到晚日日夜夜繃緊心神,要麼露出馬腳,要麼被逼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