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黃炳忠來了。”這時,葛飛在外提醒說。
“黃炳忠?”晏長風本與他約定下月一起來太原府,然她此番來的匆忙,沒來得及通知他,沒想到他自己來了,“快請他過來。”
片刻后,她見到了看起來風塵仆仆的黃炳忠。
“黃東家這是打哪來,如何知道我在此?”
黃炳忠朝她拱了拱手,“晏東家別來無恙,我去天衣坊拜訪,聽聞你離開北都來了太原,便匆忙趕來了,倒是也容易找你們,如今裴大人在太原府無人不知,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
“原來如此,你來得正好。”晏長風沒多少功夫寒暄,直接入正題,“你在太原府,可認得好郎中?”
她方才想了個比較極端的法子,她想打破回春堂的壟斷。需找一個郎中在善德堂義診送藥,長此以往,那些附屬于回春堂的藥鋪必定會被拖垮,此時再以減免更多的賦稅誘之捐贈草藥,估計會有突破。
“不瞞晏東家,我來正是為著此事。”黃炳忠說,“我有一同鄉好友,行醫多年,在太原府也算小有名氣,后來遭受同行排擠,干不下去就去販藥材了,他聽聞北疆前線缺醫少藥,也想盡些綿薄之力,卻苦無門路。”
“那巧了!”晏長風一拍手,“讓他來找我,我就是門路。”
黃炳忠介紹的這個郎中叫鄒誠,三十歲左右,長得溫文儒雅,卻又帶著點久經江湖的粗礪感。
在黃炳忠的引薦下,晏長風與他見了面,一聊,原來那排擠他的同行就是回春堂東家胡茂升。
晏長風原就懷疑是這位副會長在背后攛掇商戶,如此,兩人敵對目標一致,很快達成了合作。
善德堂因為捐糧一事知名度大漲,來的客人多了起來,原本要關門的鋪子又進了一批新的藥材繼續做起了生意。
掌柜還是原先的掌柜,叫王德才。因著晏長風不能拋頭露面,否則叫人知道這鋪子是裴大人的夫人開的,那之前千方百計演的戲就砸了,故而對外這鋪子還是他的。
王掌柜為了感謝諸位街坊的支持,請了個郎中來座堂義診,義診期間診費與藥材全免,每日限百人。
免費的好事誰都想要,尤其是那些平日沒錢看病的窮苦百姓,聽聞義診,紛紛前來,將藥鋪所在的那條街擠得比廟會還熱鬧。
有了免費藥材,自然沒人再去花錢買藥,太原府的藥鋪生意肉眼可見地慘淡起來。一日兩日不妨事,三五日也還有盼頭,畢竟再有錢也架不住整日白送,撐過幾日就好了。
誰知一連半個月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善德堂仿佛要把善德二字散播天下,活像是哪路菩薩下凡普度眾生。
如此又過了幾日,不止太原府的藥鋪開始喝西北風,連周邊州縣的藥鋪生意也受了影響,州縣窮苦人多,聽聞太原府有活菩薩下凡,連夜趕路來看病的人比比皆是。
持續一個月后,各家藥鋪紛紛坐不住了,有那麼一兩家甚至主動詢問官府捐糧事宜,起碼減免一部分賦稅來彌補損失。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晏長風再次有償請裴大人發了一張告示,凡藥鋪主動捐藥材,均可抵消一倍賦稅,凡捐傷藥者可抵兩倍賦稅。此告示一出,各藥鋪紛紛出動,不消半日,府衙大門就被捐贈來的藥材給堵的水泄不通。
藥材不似糧草缺口大,全城的藥鋪一家捐一些就能解燃眉之急,很快便湊了一批送去了前線。而捐贈藥材數量滿了之后,依舊可捐糧草抵稅。
眼見著捐贈一事如火如荼,胡茂升坐不住了。他先前以停止推薦為名威脅各大藥鋪,如今連回春堂也門可羅雀,更沒余力推薦別家,各家藥鋪都不吃他這一套了。
而隨著捐贈的人越來越多,分攤在那些大商戶頭上的賦稅就越多,商會里有那麼幾家堅持不住,也捐了糧。
胡茂升狗急跳墻,四處散播裴大人減免賦稅一事乃自作主張,圣上根本沒有明旨下發。這一招管用,因為大多數人都對先舍后得提心吊膽,不安的心很容易被人鼓動。
晏長風有托,胡茂升更有,他指派幾家狗腿子商戶去大街上煽動百姓,再一起到府衙門口鬧事,逼著官府退糧。
很快,府衙被群情激憤的百姓圍住,鬧得衙中人皆不敢出門,生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裴修近日在府衙坐鎮辦公,他半月前私下服用了柳清儀研制的藥,身體逐漸恢復,便請示了媳婦兒出門辦公。起先晏長風不放心,每天都跟著他,后來見他氣色確實好了許多,也就放了心,不再跟來了。
幸而她今日沒來,不然一家子都要被堵在府衙出不去了。
“我說霽清,你怎麼還四平八穩地坐著呢?衙門都快被百姓給拆了!”李琛這人過于赤誠,一輩子只能干心安理得的事,他往日看見不公不平就要彈劾,如今跟著裴二少卻坑蒙拐騙用盡手段,每日都提心吊膽良心難安,恨不能自己彈劾自己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