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寒去抗熱,雖然對體內的毒是緩解之法,但對身體是極大的損傷,長此以往,必傷根本。
“柳清儀跟柳莊主都來了。”晏長風跟他講父女倆見面就掐,還有那再也不能種出來的草,“很可惜,不然倒是可以讓柳清儀試一試。“
裴修早已看開,“命該如此,不好強求。”他看著她,眼里有無盡的貪戀,“只是要委屈你跟著一個短命鬼。”
“人生都是不好說的。”晏長風想到自己未知的命運,“沒準兒我會死在你前面呢。”
裴修臉色驟變,一連串的咳嗽從喉中嗆出來,他死死握緊她的手,“不許,咳咳咳……不許說這樣的話!”
“誒!”晏長風忙用手順他的后背,“我就那麼一說,也不是馬上就……好了好了我不說了,這話題不提了。”
但裴修的驚慌許久未能平息,本就血色全無的臉更如死灰,好像她說了這話就逃不開這命了似的。
晏長風不知道該彌補什麼話,只好岔開話題,“守了半宿我都餓了,我去廚房端點吃的來,你陪我吃點好不好?”
裴修點了點頭。
“哎呀哎呀!”晏長風的腿麻成了兩根假腿,坐著的時候毫無感知,稍微一動又酸爽無比,她跟個老態龍鐘的老太太似的扶著床,緩了好半天才能挪動腳。
裴修看著她滑稽的樣子笑不出來,他閉上眼,腦海被成片的血侵染,她躺在血泊中,手死死握著她的刀。
這一幕比他經歷千百次毒發還要令他窒息,他這輩子不想再面對一次。
又兩日后,裴修才能下床走動,聽聞他能見客,李琛跟于東亭一起來探望。
說是探望,其實就是來說公事,晏長風不想裴二現在過問這些,他身體虛的很,走一會兒額上就出虛汗,哪有精力操心?
“反正太原府的事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我這幾日天天替你過問呢,那個什麼于東亭,他把太原府所有的貪官污吏賣了個底掉,他有一本私賬,記載了他所知道的那些什麼貪污受賄,買賣官爵,官商勾結之事,徐峰雖然沒認,但秦律已經把他賣了,他跑不了。”
其實不需要晏長風過問這些,她之所以這麼上心,是想知道裴二在秦府到底經歷了什麼,以及那一鞭子是誰抽的。
可惜那個抽鞭子的人已經死了,于是她就把仇算在了秦律頭上,等秦律醒過來,把該交代的交代完了,她拎著馬鞭又賞了他一鞭子,然后秦律又暈死了過去。
“我沒關系。”裴修扶著她的手起來,“已經耽誤不少時日了,得盡快收完糧回北都交差。”
“說到這個。”晏長風停下腳步,很嚴肅地看著他,“你以后做冒險的事能不能提前給我個信兒?不聲不響的是要嚇死誰?”
“對不起。”裴修眼巴巴地看著她,“以后不會了,那你也答應我,不要做冒險的事。”
“……這是不是有點不等價交換?”晏長風差點兒被他繞進去,“我可沒攔著你做你認為對的事。”
“你就當哄我不行嗎?”裴修祭出盯人大法,用他那雙融入了天下所有的柔弱的眼睛祈求地看著她。
晏長風的心軟成了一灘爛泥,恨不能要星星摘星星,要月亮給月亮。她閉眼深吸一口氣,堅決抵抗住了誘惑,“不行,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我不做你一定會替我做,我不希望是這樣,如果一定要面對,我們可以一起,不要一個人單獨去承受。”
裴修還能說什麼呢,他將她擁入懷里,下巴擱在她肩頭,半是占有半是依賴,“怎麼辦呢,我想收回那些不勉強你的話,我不想放手了,你沒有機會離開我了。”
晏長風揚著嘴角控訴,“裴大人,你這屬于強取豪奪。”
裴修再抱緊幾分,落實強取豪奪的罪名,“我對我媳婦兒強取豪奪,誰管得著?”
晏長風也抱緊他,“可不是嗎,當官的都不講理,我等小屁民也就只有遵從的份兒。”
裴修渾身一僵,他抬起頭,捧著她的臉,好像急于確認一樣盯著她的眼睛,“你剛剛說什麼?”
他厚著臉皮極盡所能地留住她,不過是怕她心里的那些顧忌將他推開,從不敢奢望她心甘情愿。
晏長風微微踮腳,在他唇邊點了一下,“這下聽見了嗎?”
裴修心中升起一股足能將他淹沒的狂喜,他用額頭抵著她,不知是不是心里的喜悅涌入了眼睛,他眼有些紅,“答應了就不許反悔了。”
他靠近她的唇,正要宣泄心中熱浪似的感情,門忽然被敲響。
不知道自己很沒眼色的葛飛說:“閣主,兩位大人等候多時,您要是不見,我就把他們打發了。”
裴修嘆了口氣,剛剛被甜蜜掩蓋的疼又涌了上來,他忽然想撂挑子,什麼也不管了,有了媳婦兒的人,天下事關他屁事呢?
門打開,葛飛莫名感覺頭皮涼颼颼,好像有什麼他看不見的利器貼著頭頂飛走了。
裴修牽著媳婦兒出來,掃了葛飛一眼,“以后沒我的允許,不準敲門。”
葛飛撓了撓頭,使勁兒消化了一番閣主的吩咐,他感覺閣主似乎是說了病語,但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要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