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認罪!”馮章轉了個身,朝向圣上扣頭,“臣還要揭發秦王殿下之罪!”
第145章 你干嘛對我這麼好
大殿上一時間落針可聞,皆屏息聽馮章供述。
馮章詳細描述了當年一干朝臣構陷魏國公始末,涉及朝臣之廣,權位之重叫人咂舌,當今內閣之中,除了大理寺卿劉鶴,竟全部牽扯在內。
除此之外,還有已經掉了腦袋的秦慎,以及被貶官的前禮部尚書。
可見如今這些權臣,幾乎都是踩著魏國公父子以及那些冤死的不計其數的邊境將士的骨血爬上來的。
晏長風此時忽然就理解了魏國公夫人的“無情”,一個人承受了這樣大的冤屈與悲痛,她對這俗世定然是失望透頂,能這樣人畜無害地活著,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馮章供述完了當年的冤案,又說秦王之罪:“臣當年一念之差,犯了滔天大罪,以至于到如今被人當作把柄要挾,宋國公世子夫人以此脅迫臣為秦王賣命,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年前安排秦王與蒙古使節團私下見面。”
說到此處,圣上終于恍然大悟。蒙古郡主被殺的屎盆子扣在了蜀王頭上,后來又牽扯了太子,那時候他就隱約懷疑是秦王所為,還給了秦王敲打以示警戒。
不過始終沒有確鑿的證據,他甚至還動搖過懷疑,如今到底是對上了。
圣上失望透頂地看著秦王,他是那麼喜歡這個長子,為之不多的父愛有一半都給了他,誰能想到他竟是個狼心狗肺!
他指著秦王破口大罵:“逆子!你貪污那些戰馬是要做甚?是要謀反不成!”
圣上今日接連遭遇背叛,君主威儀蕩然無存,可殿下之人無人同情,一如他當年縱容奸臣陷害忠良時,不曾體諒過忠臣的絕望。
秦王被魏國公夫人的出現打了個措手不及,心里從方才開始就沒平靜過,一直在思索這個局是誰設的,為什麼魏國公夫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以及那些所謂證據的由來。
很明顯,證據不是魏國公夫人所有,她但凡有證據,不可能等到現在才拿出來。秦惠容應該有一份,她的那一份大約是從秦慎那里拿的。
不過秦王以為,秦惠容最多是有些私心,不敢設局套他,那麼會是誰呢?
“兒臣不敢!兒臣從未私下接觸過蒙古使節團。”秦王不認罪,除了不能認,他還想將幕后之人逼出來。
“還敢狡辯!”圣上認定馮章這時候不敢說謊。
馮章一向衷心,若不是遭受威脅,斷然不能背叛他。
“兒臣不敢狡辯。”秦王朝馮章問,“不知馮大人出于什麼緣由誣陷本王,但這樣的大罪,還請馮大人拿出證據來。”
秦王做事一向周全,見蒙古使節一事他確信沒有留下實證,除了一個裴修——他再三試探過裴修,認為裴修也不會背叛。
只要沒有實證,哪怕父皇懷疑他,也最多降一些處分,只要不動他的根本,那他將來就還有機會。
馮章道:“北城外驛站中人皆可作證。”
圣上立刻吩咐:“速將蒙古使節團留宿過的驛站驛丞帶來!”
殊不知,北城外驛站里的人如今早已不是當初的那一批,已全部被秦王尋了借口裁換了。
如此調查了半天,一點實證也沒尋到,沒有證據,也就不能證明秦王私下見過蒙古使節團,這件事似乎又要成了懸案。
馮章隨后又控訴秦王威脅他貪污兵器糧草,可依舊是沒有證據,畢竟直接與他交談的是秦惠容,威脅他的也是秦惠容。
晏長風在大殿上跪聽了半天扯皮,總算是明白了裴二當初為什麼不直接告發秦王與蒙古使節團私下見面,秦王這人好比百足之蟲,斷他一兩條腿根本不足以撼動他。
不過秦惠容跟裴鈺這兩個狗腿子是跑不掉了。
裴鈺刺駕,又私下配馬種,秦惠容則意圖克扣糧草,更不提她當初包庇獲罪胞姐,這兩人的罪名加起來,夠死好幾回了。
離宮后,晏長風送魏國公夫人上馬車。
她想對老夫人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干巴巴說一句:“老夫人,您慢些走。”
“丫頭,”魏國公夫人坐上車后朝晏長風說,“有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
晏長風一愣,“老夫人您有話直說無妨。”
“你可知我為何會將院子租給你?”
晏長風不解,不是因為二舅母出面說和的嗎?
“那院子為我亡夫所鐘愛,我打算長眠于此,本不想租賣給任何人。”魏國公夫人自宮里出來后,身上多了幾分平靜,不是掩蓋在香火下那近乎殘忍的漠然,而是一種釋懷,“之所以改變了主意,是因為你夫君私下與我做了交易,他承諾會幫我亡夫洗刷冤屈,我才答應將院子賣給他。”
晏長風愣怔,那院子居然被裴二買下了???
“我本來答應他不說的。”
魏國公夫人罕見地笑了笑,“但我認為他的心意應該叫你知道,夫妻之間,多一些這樣的心意,才能走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