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找了,勞煩司夜去宮里叫柳清儀回國公府!”裴修撂下這一句,便將二姑娘抱上馬,揮鞭打馬而去。
吳循不敢耽擱,交代了手下保護圣上,便親自回宮去找柳清儀。
晏長風第一次感覺自己像只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綿羊,被一個人抓來抱去的毫無反抗余地。也是第一次,她沒有驚慌,只有安心。
“你感覺如何?”裴修焦躁地揮鞭開道,一邊低頭確定她的狀態。
晏長風窩在他懷里,隨著他的身體上下顛簸,她說:“我有點暈。”
裴修緊抿著唇,狠狠地抽了一下馬匹,任由馬在人群中橫沖直撞。
他手里沒有第二顆救命藥,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柳清儀回來。
“我說你慢點,我頭暈!”晏長風覺得還是自己騎馬好,坐別人騎的馬簡直能把五臟六腑顛出來。
裴修怎麼敢慢,二姑娘騎馬比他野,也沒聽她說過頭暈,必定是中毒所致。
他將她的頭固定在懷里,盡量穩住她的身體,以免血氣翻涌的厲害。
晏長風覺得中毒癥狀跟上次有一點像,但反應更厲害,頭暈頭痛腹痛,還想吐。不知是毒性強,還是因為沒有了裴二的救命藥。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消散,視線也越來越模糊,她無意識地抓住了裴二的衣襟,像是握住了她還活著的唯一證據。
完蛋,這次可能小命真要玩完了。
裴修覺察到她的身體越來越沉,心也跟著沉了下去。他盡量不去想那些壞結果,強壓著心緒奔往國公府。
或許是老天爺懶得收那磨人的二姑娘,裴修回府的時候,剛巧在門口遇上了從墻上跳下來的柳清儀。
柳清儀這一天沒干別的,診脈開藥治病救人,簡直能湊一個功德圓滿出來。她被皇后與容貴妃叫了去,又是診脈又是尋醫問藥,折騰了一溜夠沒完,又被秦王妃領去了秦王府,給世子看病。
秦王世子除了斷了胳膊,只能用一只手摔盤子摔碗之外,沒有一點毛病。她診了脈要走,卻又被秦王府上的小妾們團團圍住,這些女人湊在一起嘰里呱啦的,頂得上一百只烏鴉,煩得她頭頂冒煙,若不是看在晏長風的面子上,早撂挑子不干了。
她就這樣一直忙到了天黑,但秦王府還是沒有放她出來的意思。她覺得事情非常不對勁兒,于是趁著吃飯的時候偷偷跑了,沒有馬,人又太多,她選擇了飛檐走壁。
也是巧,她又遇上了吳循,她做好了再被司夜大人揍一頓的準備,誰知吳循告訴她二姑娘中了毒,特別批準她可以在上元夜飛檐走壁。
“快把二姑娘抱回去!”
柳清儀看晏長風沒了意識,二話不說便沖進府去拿她的藥箱。她今日進宮,身上帶的雞零狗碎都被白夜司的人搜刮了去,連藥渣子都沒剩。
兩人與生命爭時間,速度都快到了極致,像兩抹魂兒似的穿梭在國公府中,府里的下人們還以為活見了鬼,愣是沒認出二少爺來。
兩人配合默契,裴修剛把晏長風放在床上,柳清儀就拿來了藥箱。
“還是砒石。”柳清儀找出了解藥給二姑娘服下,“但這次見了血,劑量大,比上次嚴重,明日不知道能不能醒。”
“能醒就行。”裴修一直看著晏長風,“會不會有別的后遺癥?”
“你罵我呢。”
柳清儀瞥了裴二一眼,“我制的解藥怎麼會有后遺癥,除非她吃解藥的時間太遲。”
裴修對自傲的柳四姑娘一點意見也沒有,這種時候她傲上天才好,“有勞柳姑娘了,兩次救命之恩我記在心里了。”
柳清儀不以為意,“我是沖二姑娘,我的小命是晏家主救的,我跟二姑娘又投緣,你不用客氣。”
“不。”裴修堅定道,“你是救了我兩次。”
柳清儀抬頭看了他一眼,沒頭沒腦地說:“我曾經在山崖下碰上一對殉情的,骨頭摔得四分五裂,但手是握在一起的,我一度非常不理解男女之間為什麼有會有這種堪稱邪教一樣的感情,這會兒,我似乎是懂了。”
裴修笑了笑,殉情他不會,更不會拉著她一起死。如果她今日有個三長兩短,他會一刻也不停歇地活著,讓該死的死了,該上位的上位,直到他將生命耗盡。
“柳姑娘,或許還要勞煩你回去秦王府。”他說,“圣上那邊如果有中毒者,必定會派人找你,但你要注意安全。”
柳清儀一下子就明白了,今日秦王將她困在府里,恐怕就是為了阻止她在現場及時救人,如果圣上發現她被困在秦王府,那秦王必定會受質疑。
“行,我這就去。”
晏長風走后,圣駕依舊亂著,刺客比想象中多,白夜司一共抓了五六個,竟還有弩箭射出。圣上怒不可抑,當即要求封鎖城門,全城搜捕刺客。
這個上元夜可謂徹底亂了套。去年圣上死了孫子,他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歌舞升平,可今年是刺殺到了他自己頭上,這性質就不一樣了,這是造反。
倘若不是秦王護駕及時,他恐怕要交代在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