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這皆是工部的功勞,兒臣為了趕在上元之前修整完畢,把他們逼得嘴上冒泡,兒臣以為應當論功行賞。”
蜀王在一邊替太子捏把汗,這兩年國庫空虛,上個月又為著蒙古使節割了好大一塊肉,正是拿銀子當眼珠子的時候。今年上元節之所以選擇游街,也是為了省些銀子,誰知道太子為了討好,擅自斥巨資讓工部修繕街道,說好聽點是孝順,說難聽點是沒眼力見兒。
修就罷了,還非要給工部討賞,這要不是在外面過節,太子這會兒怕是要挨罵。
“父皇。”秦王插嘴道,“您瞧今年西市比往年熱鬧得多,商鋪多了近兩成,百姓的日子是眼見的好。”
秦王這話說得討巧,近年是頻繁受災,但那都是北都城外的事,城內鬧市區繁華不減,商鋪甚至多了起來。雖說是表面光,但這個節骨眼上說百姓日子過得好,比太子那一心邀功請賞的強出了十萬八千里去。
圣上那差點兒拉下去的臉又提了起來。要麼說秦王討圣上的喜,就這受冷落的時候都比太子讓人順眼。
“如此甚好。”圣上滿意地看著街市上的百姓,冷不丁的,他瞧見一個捏糖人的,捏的糖人那叫一個惟妙惟肖,頓時來了興致,“小十一,你去替朕買一個糖人來,就照著朕的樣子捏,像不像的沒關系,錢照給。”
對盛明宇來說,只要別問他朝政,讓他干什麼都行,“得嘞父皇!”
盛明宇從馬上下來,走向那商販,樂呵呵道:“聽見沒有大兄弟,給圣上捏好了糖人,你可就發達了。”
他大兄弟好懸沒給嚇尿了,撲通跪地討饒:“小人惶恐!小人手藝不精,斷不敢捏龍顏!”
“別惶恐啊你。”蜀王忙上前將人扶起,“讓你捏你就捏,捏成什麼樣都賞你。”
這捏糖人的膽子小,腿嚇軟了,起來的時候踉蹌了一下,趁機在蜀王耳邊說:“裴鈺跟秦王要在西市刺駕。”
盛明宇心里一怔,立刻明白過來,這大兄弟是裴二的人。
裴修此時人在東市,他之所以能確定裴鈺要在西市刺駕,全靠秦惠容。他拿著裴延慶的私印領家里府兵時,故意鬧得挺大動靜,讓秦惠容知道他要去攔著裴鈺。
秦惠容在他離府之后就出了門。裴修斷定她一定知道裴鈺在哪,就派人暗中跟著,這一路就跟去了西市。
唯一可惜的是不知道具體安排在西市什麼地方,裴鈺狡猾得很,他并不親自出面,只是待在酒肆中看熱鬧。
不過只要確定在西市,吳循那邊應該就能保護好。裴修現在是擔心二姑娘,到時候一旦鬧……他想到這里忽然一愣。
壞了,裴鈺很可能安排在天衣坊刺駕!
御駕即將駕臨西市,早早就有官兵跟西市的商戶打招呼,該清場的清場,該拉出來裝門面的裝門面,奏樂的奏樂,舞龍的舞龍,不消片刻就搭好了繁華盛世的臺。
西市的一家酒肆二樓,裴鈺臨窗而坐,悠閑地喝著酒。
秦惠容坐在對面,有些不放心,“能確保萬無一失嗎?我聽那意思,父親正找你呢,二弟帶了一百府兵去了東市,萬一他要是回過味來,再跑來西市如何?萬一父親去提醒了圣上又如何?”
裴鈺擺手,說她多慮,“父親沒那麼傻,他興許會攔著我,但不可能去跟圣上說,說了我們宋國公府就是謀逆大罪。至于裴二,他猜到了也不會來,你想,宋國公府的府兵冒然出現在西市這叫什麼?這叫造反,到時候沒攔住我,再把他自己還有宋國公府搭進去,他除非腦子讓驢踢了才會過來。”
秦惠容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是總有不好的預感,“我在想,二弟跟父親是怎麼知道你的計劃呢?這件事只有咱們倆,還有你安排的心腹,以及秦王知道,你我不會說,還能有誰?”
這事裴鈺也納悶,他能確定自己的那些心腹不會有問題,秦王更不可能賣了自己,那還能有誰?
“總不能是那小子自己查到的吧,可查到了,卻查到了東市,這又是怎麼回事?”
秦惠容鎖眉思索,神情有些凝重,“你說,有沒有可能是秦王?”
“這怎麼可能?”裴鈺無論如何不能相信秦王會把這件事告訴老二,“這對他沒有好處啊,我安排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他!”
秦惠容搖頭,“主要還是為了咱們自己,秦王不傻,這件事有風險,萬一不能成功,鬧開了未見得不會影響他,而且,他也未必完全信任你。”
“可他為什麼要告訴老二?還是錯誤的信息?”
秦惠容搖頭,秦王是個瘋人,他做事的用意只有他知道,即便猜準了,也未見得能改變什麼。說白了,他們現在都已經是秦王的棋子,進是自己選的,退卻不由他們。
此時天衣坊外站滿了圍觀圣駕的百姓,外圍是一隊官兵,帶刀帶槍地跟這街上的熱鬧多少有些違和。
晏長風跟裴萱,姚文竹,還有姚文竹的兩個姐兒站在鋪子門口。兩個姐兒一直鬧著要上前去,但晏長風怕人群擁擠,不讓她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