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在這兩口子中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盡量給季臨風一些體面,她誠意說:“姐夫,我家二公子跟你投緣,改天閑了來府上坐坐啊。”
季臨風跨上馬一擺手,“行,有空我一定來。”
“你甭顧及他的面子,人家也沒把咱們當正經親戚。”姚文媛看著季臨風離去的背影不屑道,“他啊,心里有人,也是被包辦婚姻的可憐蟲,府里呢也有知冷知熱的小妾,跟我就面子上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晏長風指著還沒走遠的表姐夫,“一大早親自送你走親戚還帶了只鹿,這意思也太夠意思了,換做是我,就沖人家這樣,我不把他看作是夫君也得當朋友啊。”
“那是你沒看見我倆不和的時候,屋子都能砸了。”姚文媛對季臨風不屑一顧,“我倆天生就不是一路人,他看不上我的清高,我看不上他的粗魯,從生活習慣到為人處世沒有一樣和得來,能湊合過就不錯了,還朋友?別說我從不跟男人交朋友,就算交,也不交他那樣的。”
“那表姐,你就打算一輩子這樣過啊?”晏長風覺得二表姐太極端,不是自己想要的就一味排斥,“我猜你不可能給他生孩子,小妾生的你也不稀罕養,他如果哪天回南邊打仗,你估計也不會為了他離開北都,等他在南邊跟小妾孩子過成了一家人,你到頭來就只剩孤獨終老,多沒意思啊?那不如干脆和離,大家重新婚配得了。”
姚文媛看著天自嘲地笑,“我們這樣人家的姑娘,不想孤獨終老就要關上心門,逼著自己去掙去搶,我是不屑一顧的,我是大長公主的孫女,我本來站在天邊,做什麼要為了討好一個男人去矮身做那些事?我是要和離的,但不是現在,等大位既定,等我沒了利用價值,我自會和離。”
晏長風恐怕理解她為什麼跟季臨風過不到一起了,這姑娘啊,只看得上她自己,什麼都等著落到手里,伸手去拿都嫌跌份兒,人家季臨風好歹是大將軍之子,憑啥去遷就她呢。
但晏長風不討厭她,她一向覺得女子有自己的原則是好事,哪怕這原則挺沒道理的,是不容于世的,也比被這世道吞沒了本心本性的要好。
可是啊,如果太子這棵樹倒了,姚文媛還能堅持本心嗎,堅持了,能有好下場嗎?
“你們在門口等我呢?”姚文竹領著兩個姐兒從馬車上下來,“快叫姨母。”
兩個姐兒奶聲奶氣道:“見過二姨母,見過表姨母!”
晏長風摸著兩個孩子的頭稀罕,“這怎麼一夜不見,大姐兒二姐兒又好看了啊!”
姚文竹的兩個姐兒最喜歡表姨母跟四姨母,總要一人霸占著一個。今日四姨母不在,兩個丫頭就都纏著表姨母,一人抱一根大腿,圍著晏長風咯咯笑。
許是方才想到了大樹要倒,晏長風這會兒不能完全開懷,她擔心起了一家子姐妹的下場,如果這一世沒能阻止秦王上位,她要如何能保住外祖母家里的所有人呢?
姐妹三個回到二房院里,裴修跟姚文庭他們在正房聊天,晏長風便領著兩個表姐去了書房。一進門,看見裴安在房間里。
書房進門左手邊是書案,右手邊臨窗有一張喝茶的矮幾,窗邊有個花架子,上面擺了兩三盆綠葉盆景。裴安此時就在窗下。
他指著桌上的茶水點心,說:“二嫂,我過來送茶水的,您看這樣擺行嗎?”
晏長風掃了一眼窗下,那邊沒有什麼要緊東西,一眼都能看到,或許是她想多了。“你這也忒客氣了,這種事哪用得著你來做?”
裴安靦腆笑:“這幾日院里的嬤嬤都不在,二嫂這里缺人手,我過來幫點忙應該的,那個,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姚文竹客氣道:“坐下喝口茶吧。”
姚文媛說:“大姐你也是,客氣也有個限度,人家能好意思嗎?”
“我去二哥那邊就好。”裴安朝姚家姐妹還有二嫂頷首告辭,然后出了書房。
他離開書房沒去正房找裴修,而是離開了二院,匆匆回了自己院子。然后從身上拿出了一個帕子,里面裝了一捧花土。
這些土是從他二哥書房的盆景里挖來的,里面有些零碎的藥渣子。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二哥每天喝的藥。
當然,這還得找人驗證一下才能確定。
他急于知道結果,于是即刻離開了府,去了一家不起眼的藥鋪。他給了十兩銀子,那掌柜屁顛屁顛地刨土聞藥,聞不出來的還親口嘗一嘗。
掌柜把能確定的藥都給裴安寫了出來,“這些大部分是養肺補氣的藥,那人應該是素來有嗽癥,體虛,不過我只能大概判斷。”
裴安幾乎就能確定,這是二哥每日喝的藥。二嫂身體那麼好,不會喝這些。
可是,二哥為什麼要把藥湯子倒了呢?
他身子不好是有目共睹的,不像是裝的,可如果不是裝的,又為什麼不喝藥?
難道是藥不對癥?可是藥不對癥他完全可以不熬藥,故意給府里人留下個天天喝藥的印象,這怕是二哥的隱藏手段,是“護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