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說:“回祖母,我打小身邊就只有一個丫頭,我不習慣身邊有太多人,我也沒什麼好伺候的,一個就夠了。”
許氏就納悶兒,大長公主怎麼不知道約束一下外孫女兒,這丫頭看起來禮數不通,舉止隨意,像個鄉間野丫頭似的。
“一個哪里能夠?每日早上伺候洗漱的一個,伺候衣飾的要一個,伺候上妝的也要一個,起碼要三個,你那里要是沒有襯手的,先從我這里調兩個過去。”
晏長風心說這老太太怎麼跟厲嬤嬤一個路子,見人就挑刺兒。她剛進侯府的時候,厲嬤嬤就說她身邊伺候的人太少,沒人伺候穿衣上妝不像話,這就是拐著彎兒說她不知道打扮。
“祖母,我……”
“祖母,”裴修打斷她,說,“長風有些懶床,我怕丫頭打擾她早上睡覺,就不叫人進屋伺候,來得及我會幫她上妝,來不及就素著臉,我挺喜歡她本真的樣子。”
晏長風側目看著他,這家伙說起瞎話來比她還順口,虧他長得那麼正經。
這……許氏不知道說什麼了,她是沒見過整日素面朝天的貴婦人,但也沒見過這麼縱容媳婦兒的男人。
女為悅己者容,只要男人喜歡,上不上妝好像也沒有那麼重要。
“瞧瞧,小兩口感情多好啊!”趙氏笑道,“母親,就隨他們去罷了,長風底子好,不上妝清麗脫俗的,也好看。”
許氏思想固化,一時不太能贊同,但也沒再勉強。
她又問起家里其他孩子的婚事,“老三老四歲數也到了,可有合適人家的姑娘?”
可不要提娶媳婦了,一提娶媳婦兒趙氏就愁,老大老二成個親已經把家里掏空了,短期內哪里還有錢給老三老四娶?
“還沒有呢母親,老三老四年紀說大不大,公爺的意思是再叫他們歷練兩年再娶媳婦兒。”
“歷練歸歷練,不耽誤娶媳婦兒。”許氏這話說給趙氏聽,“有合適的先定下來也好。”
趙氏:“是,母親,我一定留意著。”
裴安覺得這是個機會,順勢站出來說:“祖母,鳳鳴有了意中人。”
一家人都愣了一下。
許氏喜道:“是哪家的姑娘,說來聽聽?”
裴安有些羞赧地看了看晏長風,“是,是姚家的四姑娘。”
晏長風眼前一黑,擔心的到底是來了。
“哦?”許氏聽說是姚家姑娘,心里是喜歡的,“你何時與人家姑娘看對了眼?”
“回祖母的話,就是前陣子,二嫂接姚家四姑娘來府上住了些日子。”裴安說起姚文琪,總有些不好意思。
趙氏心里撥起了小算盤,姚家二房的姑娘倒是不錯,身份上合適,那二房又有錢,嫁妝總歸不會少的。
只是,不知道大長公主會不會同意,趙氏想起之前給老二提親時的恐懼,又有些不大情愿。
許氏覺得這門親合適,她與大長公主是手帕交,兩家結親多多益善,且家里老四這身份不上不下的,能娶姚家姑娘就很理想。
“我看倒是不錯。”她征詢著問道兒子兒媳,“你們覺得如何?”
裴延慶就沒覺得特別合適,姚家二房是有錢,可那姚啟政精明得很,想從他身上刮油水,必要先被他刮一層去。且大長公主的孫女,怎麼看也能有更有價值的選擇,恐怕不會再浪費在國公府。
趙氏看了公爺一眼,斟酌道:“母親覺得合適就合適,我是沒什麼意見的,只是唯恐大長公主那里不好說。”
“這不用你們操心,我去說。”許氏信心滿滿,覺得自己的老臉怎麼也能把這個孫媳婦討回來。
裴安心里竊喜,認為這個媳婦兒十拿九穩了,“那鳳鳴多謝祖母費心了!”
晏長風心里更愁了,沒有老夫人這婚事指定成不了,可有了老夫人就不好說了。
離開國公府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昨夜降了霜,此時霜氣未散,地面上覆了一層薄薄的霜,像薄雪,一踩一個腳印。
晏長風在北都經歷了一個冬天,還是不能適應這里生硬的寒氣,但她又很喜歡,她覺得北地的冬天才像冬天。
她裹緊了身上的厚披風,用腳刻意踩著地上的霜。
裴修幫她戴上帽子,“要走一會兒嗎?”
“你行嗎嬌弱的二公子?”晏長風怕裴二受不了。
裴修伸出凍成粉色的手,“如果夫人愿意給我暖手的話……”
“啪!”
晏長風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暖個屁,跑步熱身啊!”
說著,她先一步跑了出去,眨眼就跑遠了。
裴修揉著火辣辣的手,無奈,這丫頭手勁兒真是大。
他追著她跑了一會兒,一直跑到街市上,正要追上,余光瞥見正在街頭食攤子上吃早飯的徐風。
裴修看前面二姑娘進了一家羊雜鋪子,便朝食攤子走去,跟鋪子小老板要了兩張油餅子。油餅子現烙,他坐在徐風那張小桌上等著。
徐風哼哧哼哧地喝著小餛飩,一邊瞅著四周,含糊道:“馬市昨晚購了五百匹黑馬,用的是夫人購馬的單子。”
裴修眉心一皺,一股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盛十一在車駕司,貢馬一事由他負責,昨日告訴他貢馬數量有問題,他必定會查,如果查出來,一定會牽連到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