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惠容立刻福身見禮,“惠容見過祖母。”
晏長風則微微頷首,“長風見過祖母。”
“長得都怪好看的!”許氏上了歲數,就愛瞧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盯著兩個孫媳婦兒打量了半天。
秦惠容今日穿得鮮亮,唇色臉頰都比往日深了些,頗得許氏的青睞。許氏握著她的手問了兩句,然后當眾賞了一副鐲子。
再看晏長風,素面朝天,一身的臟污,比府里丫頭還像丫頭。老夫人素來體面,見不得孫媳婦兒這樣,“哎呦,老二媳婦兒這是去哪蹭了一身的臟污,泥猴似的。”
早上裴修跟晏長風介紹老夫人,說她愛干凈,喜歡老實安分的人,還特意囑咐她得鮮亮些。
但晏長風一早要去廚房,就隨意穿了一身兒,臉上沒涂粉沒抹胭脂,完美地避開了老太太喜歡的樣子。
不過她沒有刻意討好的意思,就沒所謂,正要回答,裴修握住她的手代答:“讓祖母見笑了,在廚房蹭的。”
許氏見小兩口感情好,也就不怎麼計較孫媳婦兒不體面了,“怎麼還跑廚房去了?”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又要牽扯到牛嬤嬤,裴延慶便接了話頭,長話短說:“老二媳婦兒最近幫著她母親管家,這兩日壽宴都是她操持的,委實辛苦。”
“原來是這樣。”許氏笑著打發晏長風,“那必定是因為我來了沒功夫換,快回去換身兒干凈的去。”
裴修依舊拉著她的手,“那孫兒跟媳婦兒就先行告退了。”
許氏笑道:“去吧。”
晏長風回房換了身衣裳,坐在鏡前上妝,一邊問道喝茶的裴二:“老夫人好像挺喜歡你的?”
裴修笑,“你怎麼看出來的?”
“看眼色唄。”晏長風用油面塌往臉上撲粉,十分不得法,撲得一塊厚一塊薄的,“老太太跟夫人關系明顯不太好,想必也不會太喜歡裴鈺,她全程沒跟你說話,可眼睛往你臉上瞥了好幾眼,大約是關心你的身體,她人前抬舉秦惠容,是給大房面子,也是變相保護你,至于對我麼,估計是真沒看上,她喜歡我大姐,這我是知道的。”
二姑娘這眼力真是沒話說。
裴家老太太之所以搬去南邊跟沒爵位的二老爺三老爺住,就是不喜歡趙氏。趙氏不是個安分的,沒分家的時候打壓兩個妯娌,要不是她背后攛掇宋國公,這家也不能這麼早分。
剛分家那會兒老太太在府里住了幾年,眼見著趙氏鬧得家里烏煙瘴氣,家里孩子一個接一個地夭折,預感再住下去遲早要氣死,就以養身體為名搬去了南邊,每年也就兒子過壽的時候回來住一陣子。
老太太也不喜歡被趙氏慣出來的長孫,裴鈺傲慢好欺負弟妹,霸王似的,她看著鬧心。她原本也不喜歡裴修,因為他娘白氏出身青樓,青樓里出來的女人能安分到哪去,妖精似的,只會勾引男人。
但后來她瞧著裴修這孩子老實安分,身子又不好,還老受趙氏母子欺壓,怪叫人心疼的,私下里就多疼他一些。
裴修走到鏡前,拿走二姑娘手里的油面塌,拍掉上面的厚粉,幫她修容,“老太太不是糊涂人,相處久了她會喜歡你的。”
晏長風被油面塌定住,僵硬地抬著臉,“喂,你別瞎撲啊,你會上妝嗎?”
“不好說,反正是第一次。”裴修手指輕輕捏著她的下巴,像捧著一個瓷器,輕柔地勻著她臉上的粉。
晏長風無語,“那你這不是添亂嗎,還不如我自己來呢!”
她抬手去搶油面塌,下巴上的力道驟然加重,她愣了一下,抬眼瞪著裴二,心說這人是要造反怎麼著?
“別動。”裴修松了些力,以舒服的力度禁錮著她的下巴,“夫人最好別開口,我第一次撲粉,手上沒準兒,撲到嘴里可就不好了。”
晏長風:“……”
裴二公子第一次撲粉,也不知道會不會,搗鼓了半天,晏長風差點兒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裴二松開了她,“差不多了。”
晏長風迫不及待往鏡子里看,一下子就愣住了。
鏡中的臉十分精致,粉撲得很自然,薄薄一層,比起時下的妝容,算是淡妝,但意外地很好看。是哪里好看呢?她仔細端詳自己的臉,好像胭脂口脂涂得重些,很提氣色又不突兀,眉毛畫得精神大氣,跟她的氣質很相配。
“可以啊裴二。”她對裴二瞬間刮目相看,“你真的是第一次畫?”
“夫人想讓我是第幾次?”裴修不會上妝,無非是依著心里的想象給她畫,大概是他心里的二姑娘好看,所以畫出來的就好看。
“你是不是跟醉紅塵的姑娘混久了,所以無師自通?”晏長風不信他是第一次,一個男人第一次怎麼會畫得這樣好?
裴修笑起來,“你說是就是吧。”
什麼叫她說是就是?
晏長風看他笑得開心,八成就是真的。她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頓時又覺得自己的臉不那麼好看了。
兩人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去到北定院,一進門就聽見老太太在發火。
“這些不省心的奴才!居然敢這樣污蔑主子!”
晏長風一聽就知道牛嬤嬤的事叫老太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