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受不得她這樣,心里那點懷疑已然去了一半,他將此事含糊帶過,“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母親,為今之計是要怎麼善后,我那些衣物稍微一查就能查到我頭上,還有那塊玉佩,我貼身佩戴了好幾年,大部分人都見過,再有那幾個女人,必定也會揭發我。”
到了這個份上,什麼善后都沒用了,趙氏捂著額頭,愁得嘆氣,“白夜司不是我們能染指的地方,這件事必定會捅到圣上那里去,倘若白夜司證實咱們窩藏了秦淮月,一個包庇罪是跑不了的,如今只能是死咬住投毒之事。”
“弟妹,無論如何我得跟你說一聲對不起。”秦惠容朝晏長風躬身道歉,“我大姐她一時糊涂,給你添了那麼大的麻煩,不求你能原諒,你打我也好罵我也罷,都是應該的。”
晏長風瞥了眼裴鈺,開玩笑似的說:“我打你罵你,世子可許?”
裴鈺壓制著內心的煩躁,“此事與小容無關,弟妹還請不要連罪。”
“嫂子你看。”晏長風攤手,“你單方面的道歉好像沒有用啊,既然沒用,就別道了,怪累的。”
秦惠容只是不停地拿帕子點眼睛。
趙氏煩躁之余看著兩個兒媳婦,當了一把和事佬,“老二媳婦,我知你心里定然有氣,但此事不能只聽秦淮月的一面之詞,她自知自己逃不掉,就千方百計拉咱們下水,挑撥咱們的關系,眼下咱們國公府危難當前,應當一起面對這困境才是。”
晏長風覺得好笑,這跟她有狗屁關系?
“母親說得極是。”她撓了撓頭,露出苦惱的表情,“這事的確難辦,且容兒媳回去好生想一想,待想到主意再來告知母親。”
說著福了個禮,走了。
趙氏一口氣梗在喉嚨里不上不下,噎得肺疼。
裴鈺破口大罵:“她這是什麼態度!”
“你還要人家什麼態度!”裴延慶從屋外進來,噴了兒子一臉口水,“你的女人三番兩次給人家下毒,換個命不好的早投胎去了,人家不跟你翻臉,不拿刀砍你就算是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了!”
裴鈺無話可駁,憋得頭頂直冒煙。
晏長風回到偏院已近晌午,餓得兩眼發直,她站小院里嚎了一嗓:“吳嬤嬤,快做點吃的!”
“姑娘!”吳嬤嬤從小廚房匆匆跑出來,焦急道,“姑娘,姑爺他犯病了,從昨晚上就沒吃東西,我讓廚房熬了雞湯米粥,本以為姑爺能吃一口,結果一口也沒吃,你餓了就先墊補點吧,我再讓廚房給你做別的。”
“犯病了?”晏長風心說他昨天早上不是還好好的,“什麼癥候啊?”
吳嬤嬤搖頭,“具體我也不知道,就聽八角說是發熱,姑娘不在家,我也不好進屋。”
“行,我知道了。”晏長風抬步往屋里走,“吳嬤嬤把粥端屋里吧。”
“哎,知道了姑娘。”
走到屋門口,晏長風正要推門,想起裴二每次都會先敲門,于是也客氣了一把,抬手先敲門,“八角,我回來了。”
八角從里面打開門,拉著臉,聲音也冷淡,“進吧二少奶奶。”
晏長風心里咯噔一下,心說難道裴二狀況不好?
“你們少爺怎麼了,要不要緊?”她忙探頭往床上瞧,見那人無聲無息地躺著,胳膊肩膀光溜溜露在外面,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被子,不由驚訝,“他這樣不冷?”
“少爺正發熱,這會兒得散熱。”八角也不看她,徑自端著水盆出去,“少爺就交給少奶奶照顧了,我得下去吃口東西。”
“啊,哦……”晏長風不知道怎麼照顧,“小八角,你得告訴我要做什麼啊?”
八角:“不用做什麼,就隔一會兒喂點水,拿涼帕子擦擦身子就好。”
晏長風:“……”
這還不叫做什麼?你們家少爺知道你把擦身子的活交給她了嗎?
“喂,小八角,你……”
不等她說完,八角關上門走了。
這孩子吃壞東西了嗎這是?
“裴二?”她硬著頭皮呢到床前試探著叫了一聲,“裴二你醒著嗎,再不醒我可得給你擦身了啊。”
裴二一動不動,如果不靠近試一試呼吸,看起來跟沒氣兒了似的。
沒意識啊,沒意識那就無所謂了。
晏長風大大咧咧坐在床邊,先拿手指戳戳二少爺的胳膊,意料之外的結實,就是有點燙……
不是,怎麼這麼燙?
晏長風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記不清自己發熱是個什麼樣,但應該不會這麼燙,這溫度都能烙餅了吧?
“裴二?”她拍拍他的臉,“有意識嗎?”
裴修微微擰起眉,看起來不太舒服。
“姑娘,”吳嬤嬤送了粥跟涼水進來,“粥您趁熱喝,涼水是八角讓我送來的,說讓您給二少爺擦身。”
“哦,放外屋吧。”
涼水擦身?這合適嗎?
晏長風不知道這是什麼道理,可惜柳清儀這會兒不在,沒人給她解惑。
她拿帕子沾了涼水擰干,先抓住裴二的手腕抬起擦拭。這溫度在她手里有些涼,可看裴二卻很受用,臉上痛苦的表情淡了不少。
她漸漸相信這法子靠譜,大著膽子繼續擦。
裴二的皮膚柔白似玉,她不自覺地放輕動作,好像力氣用大了就會碰碎一樣。但她自以為小心對待,其實動作生疏粗魯,非要形容一下的話,就跟擦桌子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