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吹滅蠟燭,寬衣躺在了床上。
二姑娘心寬,一會兒功夫居然就睡著了。
裴修覺淺,旁邊守著一個大姑娘,院子里又一下子多了好些腳步聲,他根本睡不著,躺在床上干瞪眼。
不時有腳步聲靠近窗下,應該是徐嬤嬤過來聽墻角,這時候他會刻意翻幾個身,制造一點響動。
估摸有一個時辰后,那腳步聲踱到了門口,緊接著響起敲門聲。
晏長風是習武之人,警覺性很高,她一下子從熟睡中睜開眼。
徐嬤嬤:“姑娘,姑爺,老奴來取喜帕。”
晏長風的身體反應總是快過腦子,她還沒來得及想“喜帕”是個啥,便本能地卷起被子跳上了床。裴修反應也快,他及時地滾到床里面,留足了空間讓她跳。
但晏長風沒料到他配合這樣默契,她預想的路線用的力度都是奔著床內側去的,于是悲劇發生了……
她一腳踏向了裴二的腿,重心一個不穩,險些仰翻下床。千鈞一發之際,她的胳膊被人牢牢攥住,身體生生從后仰變為前傾,然后重重砸在了裴二的身上。
也不知怎麼那麼巧,兩個下巴嚴絲合縫地撞在一起,晏長風牙齒登時一酸,晚上吃那幾個酸果子的后遺癥翻涌上來,爽得眼淚橫流。
“嘶……”
裴修也不好過,他的腿先是挨了一腳,身體又承受了一個人砸下來的重量,然后便是下巴一頓親密接觸。
身體本該又酸又疼,可他眼下所有的知覺都集中在了嘴唇上。方才撞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嘴唇短暫地碰觸到了另一片唇,一瞬間的異樣讓他的身體陡然僵硬,他知覺全失,只留唇畔的那一點溫熱。
“這默契真不是時候……二公子你沒事吧?”晏長風感覺到撞得不輕,裴二的身子骨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
“咳……沒事。”裴修清清嗓子,松開二姑娘的手腕。
這時,徐嬤嬤又敲了幾下門,“姑娘?姑爺?”
晏長風的腦子終于跟上,反應過來徐嬤嬤是來取他們的同房“證據”的。
“哎!等會兒啊徐嬤嬤!”
她說著便要下床拿刀,手腕又被人攥住,“干嘛?”
裴修看她早有準備的樣子,笑問:“你要去做什麼?”
“拿刀放血啊。”晏長風心說這還用問嗎?
裴修哭笑不得,她一個姑娘家做這種事怎麼那麼理所當然,哪怕有那麼一點不好意思呢。
“你就不怕徐嬤嬤看到你的傷口?”
這一點晏長風倒是沒想過,“要不放你的血?徐嬤嬤總不會注意你……誒?你這是什麼?”
她看著裴修變戲法兒似的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瓷瓶,打開,將里面的東西倒在了白色的喜帕上,赫然是一灘殷紅的血跡。
晏長風:“……”
這人還真是面面俱到的。
“這是……誰的血?”
裴修:“雞血。”
晏長風:“……”
片刻后,這染了雞血的喜帕就被徐嬤嬤一臉喜色地收走了。
“姑娘姑爺大喜!”
隨后,徐嬤嬤又叫兩個丫頭來換上了新的被褥,這一晚上才算是消停了。
“成個親可真費勁。”晏長風坐在床上搓了把臉,“明日幾時起?”
裴修:“卯時。”
還有不到兩個時辰,晏長風懶得再往地上鋪被子,翻身往床上一躺,“就這麼睡吧,明日徐嬤嬤她們肯定一早就來叫起,我不想再折騰了。”
“二姑娘不怕我冒犯麼?”
晏長風怎麼會把裴二那身子骨放在眼里,她還巴不得裴二撕開表面偽裝呢,那麼她就有理由直接打死他。
她故意靠近裴修,在他耳邊吹熱氣,“二公子有興趣可以試試啊。”
裴修身子一僵,下意識地朝墻邊移動,“不敢,登徒子遇上二姑娘怕也遭不住。”
“你罵我呢?”晏長風瞅他。
裴修認慫,“二姑娘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二姑娘武藝高強,一身正氣,能震懾一切邪魔外道……嘶!”
晏長風直接給了他一肘子,“別以為你身子不好我就不敢揍你。”
裴修捂著被撞疼的胸口,無辜地看著她。
晏長風受不了他這眼神,翻過身去用被子蓋住頭臉,“睡覺!”
裴修無聲地笑起來。
一夜好眠,翌日醒來時,床里面已經沒了人。
裴二什麼時候走的?
天色已明,肯定過了卯時,她起身喊了一聲:“如蘭?”
這時門被推開,如蘭領著幾個丫頭進來伺候,“姑娘早,姑爺一早起來就出去了,吩咐不讓我們打擾您睡覺。”
晏長風嘀咕:“一大早的他能去哪?”
第79章 國公府眾生相
晏長風穿戴停當后,裴修才回來。
他換上了那套天青色的錦袍,緞子似的長發松松束著,在晨光下閃動著柔和的光,應該是剛沐浴過,白玉一樣的面上透著淡淡的潮紅,像有一朵紅花嵌進了晶石中,十分的賞心悅目。
晏長風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家伙的皮相是真好,怪不得文琪那丫頭整日如癡如醉的。
“你一早就沐浴不怕著涼麼?”
裴修說沒關系,“泡了藥浴。”
他靠近了,晏長風才聞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味,不知是什麼藥,還怪好聞的。
“時辰不早了,得去前院敬茶了。”她風風火火地就要出門。
“不急,我與母親說了,晚點過去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