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風確實也懷疑過馮家的立場,只是不知道其中因由,大表哥這樣一說她就明白了。
“那馮淼跟裴鈺可也相熟?”
“說起裴鈺,我正要告訴你。”姚文庭低聲道,“現下外面都在傳,是北大營的一個副將殺了馮淼。”
晏長風一愣,裴鈺為何要殺馮淼?
總不見得是為了未來小舅子報仇吧?那裴鈺也未免過于兒女情長了,殺一個侯世子不是小事,這與他,與宋國公府半分好處也無,甚至麻煩重重,圖什麼?
況且殺就殺了,做什麼這麼不小心暴露出來呢?
此事宋國公裴延慶也不理解,只好懷疑是自家兒子腦子讓門擠了。
“你去殺馮家世子做什麼?辦的這都是什麼糊涂事?”他指著裴鈺的前胸狠狠戳了幾下。
裴鈺理虧又懊惱,沒臉躲,被親爹戳得踉蹌后退好幾步,“我也沒想到劉副將這麼不小心,居然把身份暴露了!”
他特意派了手底下功夫最好的去,本以為殺個半死不活的馮淼輕而易舉,誰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我他娘問你為什麼殺他!”裴延慶怒瞪著兒子,但凡這小子長得別這麼壯,他早一腳踹上去。
裴鈺抿嘴不答,一副隨便罵不還嘴的架勢。
“是不是又為了那女人?”裴延慶看他這冤大頭的倒霉樣,就猜到與那喪門媳婦有關,更是氣不答一出來,“你是吃了她的迷魂藥了嗎,還不快給我老實交代!”
這事也沒什麼好瞞的,裴鈺就交代了,“是馮淼跟幾個少爺一起把秦懷義的一個女人玩死了,于是秦懷義就去醉紅塵報仇,把馮淼打得險些喪命,安陽侯便派人暗殺秦懷義,您也知道,小容她就這麼一個親人,寶貝似的,我實在見不得她傷心就……”
“就什麼就!就糊涂吧你!”裴延慶從來沒懷疑過自己兒子腦子有問題,此時怎麼看他怎麼像個蠢貨,“你可知道那馮淼私下與秦王來往頗深?你如今殺了他,秦王得恨死你!”
裴鈺猛地抬頭,“您說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你就知道跟那個女人卿卿我我!你還能知道個屁!”裴延慶氣得頭疼,“秦王此人薄情寡義,只以利益為先,你斷了他的利,還指望他對你留情?他恐怕已經疑心你被秦慎收買,與太子一條心了!”
裴鈺仿佛被五雷轟頂,怎麼會是這樣?!
“怎麼不會呢?”裴修將一碗涼掉的藥湯倒在花盆里,用帕子拭去手指上的藥汁,回頭對八角笑,“咱們家的世子在選擇了那個女人的時候就注定了是這樣的結局。”
道理八角都明白,但還是有一點想不通,“可是少爺,您怎麼料到秦家的姑娘有這樣的本事呢,咱們的人沒有查到她任何不妥。”
裴修沒有料事如神的本事,他不過是見識過那個女人的手腕罷了。
當初她身為裴鈺的小妾,不僅一手掌控了宋國公府,還迫使她爹秦慎倒戈秦王,讓大長公主跟太子栽了好大的跟頭。
“查不到證明咱們的對手比想象中還要高明。”裴修點了八角一句,“去查過秦惠容的親娘了嗎?”
八角摸著腦門想了想,“我記得她娘是個窮苦人家的姑娘,沒什麼背景,十二年前就死了……她不會也是秦王的死士吧!”
秦王培養了大批的死士,安插在各處,有些甚至連玄月閣也查不到,這些無孔不入又查不到的死士俗稱“蟑螂”。
“所以秦惠容是接替了她娘的位置,為秦王所用?”八角頓時醍醐灌頂,“怪不得您讓咱們把裴鈺殺馮淼的消息放出去,如果秦王知道了,那秦惠容跟裴鈺就會在秦王心里記上一筆爛賬!”
裴修不置可否。
八角:“所以少爺,您之前百般促成秦惠容與世子的婚事,其實是因為秦尚書吧?秦慎是太子的人,世子非要與秦家聯姻,這已經能叫秦王對他提防了,如今又為秦懷義殺了馮淼,嘿嘿……少爺您真是黑!”
更狠的是,秦惠容作為秦王的死忠狗腿子,可能知道裴鈺殺馮淼的風險,但偏偏她只能求裴鈺。
“那下一步要做什麼呢少爺?”八角不知道為啥,莫名有些興奮,他好期待他家少爺快些把家里那個不可一世的世子給干掉。
“四月,咱們家辦喜事。”裴修順手掐掉了一片枯葉,用手指揉搓著,“世子娶親,總歸要熱鬧些才好。”
熱鬧?怎麼熱鬧?
八角心說,總不能一邊抄家一邊辦喜事吧?
安陽侯府的白事熱鬧至極。
為了給世子超度,侯府請了一大幫和尚來誦經,又因為世子好熱鬧,請了一班樂師來,吹拉彈唱一樣沒落下,老遠聽著比醉紅塵還熱鬧。
晏長風屬實開了眼,她記得揚州城里以前有個活到八十八的老太太辦喜喪都沒這麼喜慶。
不過府上的人都是一臉如喪考妣,連“斗戰勝佛”孟氏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坐在靈堂前兩眼發直。
姚文竹作為未亡人,跪在靈前低頭燒紙,有客人過來她便點頭致謝。
晏長風看她臉色還好,就知道她近日沒受什麼委屈,再看她待人接物有條不紊的,便知道她心里沒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