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幾個侍女端著茶盤魚貫而入。
晏長風離門進,最先看見她們,赫然發現為首的那位居然是秦惠容。
秦淮月:“你們上茶仔細些,說你呢惠容,瞧你連個茶盤都端不穩,待會兒灑了茶出來仔細你晚上沒飯吃。”
晏長風也是開了眼,家里庶女再不濟也是小姐,竟然直接當丫頭使喚。
秦惠容不知是不會做事還是怎麼了,走路磕磕絆絆的,端著茶盤的兩只手哆哆嗦嗦,茶碗在茶盤里搖搖欲墜,看著怪揪心。
她走到秦淮月與姚文媛中間,一碗茶先端給身份比較高的姚文媛,若說她兩只手捧著茶盤是顫顫悠悠,那一只手端茶碗基本就跟搖骰子差不多。
“讓你仔細些聽不到嗎!”
秦淮月這一嗓子不喊還好,一喊頓時讓小心謹慎的秦惠容破了功,手里的茶吧唧翻倒在桌上,滾熱的茶水猝不及防地濺了姚文媛一身。
“呀!”
姚文媛驚叫著跳將起來。
“啪!”
秦淮月當即打了秦惠容一嘴巴,“你怎麼這麼笨,端個茶都不會!”
這一巴掌居然生生打得秦惠容踉蹌倒地,她捂著臉道歉:“對不起姚小姐,怪我笨手笨腳的。”
“你們家怎麼回事!”姚文媛一身狼狽地站在一邊,竟是無人問津,“燙了客人不說先詢問傷勢,居然還要客人等你們處理完家事?”
“二姐姐你燙到了嗎!”姚文琪被秦淮月這一巴掌驚呆了,一時忘了她家二姐。
秦淮月這也才反應過來,朝丫頭吼:“你們都是干什麼吃的,還不快去請郎中!”
被嚇傻的丫頭們這才撿回魂兒似的散開,叫郎中拿帕子一通忙。
不多時,府上郎中匆匆趕來,一并來的還有秦家少爺秦懷義。
秦懷義怒氣沖沖地進來,目眥欲裂地朝地上的秦惠容跑過去,“姐!”
他欲將秦惠容扶起來,卻被秦惠容死死拽住胳膊,“我犯了錯該罰,你不要過問。”
怒氣沖天的少年顯然是忍了很久,不發不快,并不聽她勸,指著秦淮月恨聲道:“你怎麼能這樣對姐姐!她連著跪了兩日,又被你罰去洗衣干活,手跟腿都壞了,你居然還打她!你還是不是人!”
秦淮月聲調更高,“我是無緣無故罰她嗎?她丟盡了秦家的臉,沒打死她都算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別忘了,你被我娘收在跟前兒,抬成了主,她可還是個卑賤的奴婢,你甭想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能升,她這輩子都別想!”
“到底是來喝茶還是來看你們吵架的!”姚文琪掐著腰攔在當中,氣得臉漲紅,“我二姐姐若是燙壞了,你們甭管主子奴婢都要倒霉!”
“文媛姐你沒事吧?”秦淮月好像才想起姚文媛一樣,上前關切。
姚文媛的嫩手被燙得起了起了小泡,聞言更是來氣,“我有事沒事你不會看?”
“實在是對不住了文媛姐姐,我家的庶女不會干活,沖撞了你,你要打要罵都行。”秦淮月此時才有些后悔,她也是沒想到會燙了姚文媛。
姚文媛越發看不上她,“我可沒有欺負庶妹的愛好。”
秦懷義嚷道:“聽見沒有,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即便姐姐她有錯,你也不能這樣對她!”
秦淮月是不愿意得罪姚文媛的,雖然惱她替秦惠容說話,卻也不敢當眾反駁,但自家兄弟是可以的,她指著大門說:“誰叫你過來的,都是姑娘們待的地方,沒有禮數你倒是還有理了,還不給我快出去!”
“你等著吧,我會告訴父親的!”秦懷義抱起地上的秦惠容一起走了。
晏長風看了半天戲,可算知道欺負大姐的小妾是個什麼餡的。秦淮月表面仗勢欺人占據上風,其實被秦惠容耍得底掉。
秦淮月故意讓秦惠容在眾小姐面前丟盡顏面,尤其今日還請了裴家的姑娘,就是想讓她在裴家人面前留下不堪的印象。
任何要臉面的人家,都不會讓一個卑賤到丫頭不如的庶女進門。
但秦惠容很聰明,她將那碗熱茶恰到好處又不著痕跡地潑在了姚文媛身上,再有后來秦懷義過來說出她受傷的真相,任誰都會同情她,都會認為是秦淮月促成她潑了那碗茶。
如此一來,秦淮月就順理成章地得罪了姚文媛。
如果侯府追究姚文媛被燙傷一事,只會將罪怪在秦淮月頭上。
再進一步,秦尚書知曉今日之事,恐怕也會惱怒秦淮月不懂分寸,將家里不堪示人的爭斗亮于人前。
還有,裴家小姐若將今日這一巴掌說與裴鈺聽,那可不得了,既得了裴鈺心疼,又成功讓秦淮月在裴世子心里掛了仇。
小小年紀隱忍至此,算計至此,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好好的茶局鬧得不歡而散。
姚文媛被燙傷,丫鬟們一路扶著上了馬車。姚文琪一路跟著罵罵咧咧。
晏長風走在最后,將出秦府大門時卻意外被裴萱叫住。
“晏家姐姐,我車里剛好有尚好的燙傷藥膏子,你隨我去拿吧。”
晏長風滿臉問號。
裴萱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不等她回答就徑自走向自家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