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有什麼化解的法子,不過是恰好聽說過。”瑤娘屁股挨在椅子邊沿虛坐著說,“前些時日我跟章家姨娘吃茶,聽聞章府小公子中了邪,藥石罔效,后來府上來了個瞎眼道人,給了兩丸藥,又做了法,不日便好了。”
這年月婦人大都信奉這些,若在平日,姚氏聽了這話沒有不上趕著答應的,可她如今已經先入為主地認為是神佛指引,所以不甚熱絡。
而晏長風這個平日不信的,倒是興致十足,“既是厲害,也該請了來給大姐瞧瞧,您說是吧娘?”
姚氏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但她知曉老二做事從來有道理,便配合著答應:“也是,明日瑤娘你就請那道人來瞧瞧,有用沒用的圖個安心。”
瑤娘起身應道:“哎,既然夫人與二姑娘信我,我自然沒有不盡心的,時候不早,我這就先回去了。”
“瑤娘別忙走。”晏長風坐在榻上,自下而上看著瑤娘,剛好將她低垂的眉眼收入視線,“我方才得了外祖母的信兒,事關大姐的婚事,都是一家人,你坐下來一起聽聽。”
瑤娘低眉順目地應了,復又坐在圈椅上。
晏長風特意打量她兩眼,原先她極少關注瑤娘,今日細細瞧了,方覺得這女人是賞心悅目的。容貌姣好,細腰柳肩,柔似無骨,身上有著濃重的江南女子氣韻,又帶著一些恰到好處的媚態。
這樣的身段兒……晏長風不由想起瑤娘的出身。
瑤娘是晏川行外出時救下的流民,見她無依無靠便帶回府里,原本是打算讓她當個使喚丫頭,是姚氏膝下無子,又見她安分守己,這才替夫君做主收了她。
流民多半是底層出身,從小勞作的女子很難保持嬌柔的體態,就算她家里疼她,不讓她干粗活,可也極難養成這樣的一舉一動。
當然,這也不能完全說明瑤娘有問題。
晏長風收起思量,試探道:“大姐的婚事怕是不能成了。”
第4章 露出馬腳
此言驚得在座的兩位婦人以及屋子里的丫頭老嬤同時睜大了眼,怎麼會如此!
晏長風兀自嘆氣道:“外祖母說了,大姐八字太輕,人家宋國公府那樣的門第得找一個命格重一些的世子婦,所以他倆的婚事就只能算了,可兩家的姻親不能不結,我呢性子素來不討外祖母喜歡,她老人家說我不適合入高門,也不成,便只剩下三弟,那宋國公家還有個嫡女,因此外祖母想問問三弟的生辰八字。”
姚氏聽聞婚事作罷心中正起伏,聽到后半段便知道老二在胡扯,因為她知道母親不可能過問老三的婚事。
瑤娘臉上的分寸卻因此亂了,她忙推辭:“這恐怕不妥!長青出身低微,恐難配得上高門貴女!”
這話聽著是自持身份不敢高攀,可她這反應會不會太急迫了點,晏長風不信一個母親完全不在意親骨肉的前程。
按說正因為老三出身低微,才更需要高娶,娶一個國公府嫡女等于改換命運,這樣的好事擺在誰面前都不可能完全無動于衷。
除非她認為兒子有更好的前程。
若按照大姐所言,將來這母子掌控了晏家,家財雄厚一生享樂,那確實比去高門里做小伏低強百倍。
“你說得倒也有道理,不論高娶高嫁,低的那一方總歸有不如意之處。”
晏長風一點也不勉強她,“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回了外祖母便是。”
瑤娘松了口氣,面上又恢復往日得體,好像方才什麼事也沒發生,“有勞二姑娘費心了,妾自知身份,不敢高攀。”
“說點高興的吧。”晏長風話鋒一轉,“我剛還收到了爹爹的消息,他說趕得及回來過中秋。”
瑤娘聞言身型驀地一僵,那原本行云流水的身段兒立時變得刻意起來,好似心中某根胸有成竹的支撐塌了,不足以維持她表面的風平浪靜,只能故作沉穩地僵硬著。
晏長風將她的神情盡收眼中,笑了笑,“爹爹最愛食蟹,今年螃蟹肥美,我叫人多送些來,瑤娘最會烹蟹,可看你的了。”
“謝天謝地,老爺臨走時說多半趕不及中秋,我還遺憾來著,如今倒成了驚喜。”瑤娘展顏笑開,驚喜溢于言表,“我旁的不會做,做幾個小菜拿手,有多少螃蟹盡管交給我便是。”
晏長風不得不說瑤娘很會控制心緒,若非她如今懷疑她心中所圖,幾乎就要被她精彩的變臉術騙過去。
她也順勢笑,“那今年沾瑤娘的光,可有口福啦!”
隨后三人又說了幾句中秋菜肴事宜,瑤娘才離開。
她一走,晏長風收了笑,叫來管事馮嬤嬤問話,“嬤嬤,這兩日瑤娘可外出過?”
馮嬤嬤回:“前日去了玉壺春,跟章家姨娘喝茶聽曲兒來著。”
晏長風點頭,“得辛苦您繼續盯著,今夜二門落鎖前到明日一早開鎖后,凡是她院里的人出入都盯住了,接觸了什麼人,送了什麼東西,務必都告知我。”
馮嬤嬤稱是,“放心吧二姑娘。”
馮嬤嬤一走,姚氏憋不住了,“雪衣,你到底在賣什麼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