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巧煩躁望了黑壓壓的天空，烏云就跟有重量似的往下壓，看得人心情沉悶。

　　“段大嫂還說其他了嗎？”林倩倒沒宋巧那麼反感在島上生娃。

　　“她說先約好漁村的穩婆，到時候劉佳也會過來幫忙。”

　　話音剛落，外面又飄起雨，冬天的雨不像夏天那般猛烈，可下雨溫度又降低幾度，不適宜在外面閑逛。

　　這會的家屬院冷靜跟沒人似的。

　　就連平常聽見的野狗叫聲，這會也沒了聲。

　　“不行，我得出門找穩婆去。”宋建國擔憂這雨下不停，實在不行先把穩婆接到家里來。

　　這個時候花錢都是小事。

　　真是越怕什麼來什麼。

　　通知穩婆的第二日宋巧和林倩同時發作，林倩是因為預產期到了，而宋巧幫忙攙扶的時候，動了胎氣，把嫂子扶上床就不行了。

　　外面下著大雨，宋建國著急給熱鍋上螞蟻似的。

　　他慌張去找段大嫂，段大嫂一聽也是一陣慌亂，可好歹是生過四個孩子的人，很快就冷靜下來。

　　“你去找穩婆，我去守著。”說完她讓宋建國趕緊騎自行車出門，她回屋招呼劉佳收拾消毒工具。

　　可沒想到東山島的穩婆是個沒心眼的。

　　拿了宋建國的定金竟把這事就給忘了。等宋建國到她家的時候，隔壁鄰居說她出去吃酒了。

　　“她有病！這麼大的雨出去吃酒。”

　　鄰居訕笑兩聲，說汪穩婆就這一愛好。不過她技術高超每每遇見產婦都能穩定下來，然后給宋建國指個方向，讓他趕緊去找。

　　漁村這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路上全靠公社隔一里杵的路燈和別家屋里的燈光。

　　還好這邊是直路且下坡，宋建國飛快蹬著自行車一路往下，他一邊騎著一邊喊著汪穩婆的名字。

　　屋里的李念嬌聽見動靜，出門好奇打量，映著隔壁家的窗里的燈光看清宋建國的臉。

　　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黑暗遮住她半張臉。

　　正要關門進屋，宋建國叫住她：“同志，你曉得汪穩婆在哪家吃酒不？”

　　“我家媳婦和妹妹快生了就等著她去了。”說著，宋建國抹凈一臉的雨水。不過很快眼前又模糊起來，只曉得眼前的姑娘有些靦腆。

　　宋巧要生了？

　　李念嬌激動死扣著門框，心里一陣歡呼。

　　真是老天有眼，讓她落到自己手里，那她絕對不會放過她。

　　要不是當初蘇鐘軍慫恿劉頌華放棄自己，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能嫁給鰥夫？

　　她陰沉著臉，指個不遠處的小道。

　　“你走小道，看見有光亮的地方就是她親戚家，她一般都去那兒。”

　　“謝謝啊。”宋建國飛快騎過，留下一串回音。

　　小路不好走，因為看不清路，宋建國騎得小心翼翼，十分耽誤時間，結果還是被大石頭卡住輪胎，連車帶人翻到小溝里。

　　他怒罵一聲媽的！

　　聲音止不住哽咽起來。

　　“狗日的汪穩婆，老子找到你一定扒你的皮！”

　　“誰叫我？”一個爽朗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宋建國飛快爬起，又叫了一聲汪穩婆。

　　那穩婆聽音辨位極好，很快就沖著宋建國的方向吼著。

　　“汪穩婆，我媳婦快生了！你快去家屬院啊！”宋建國哽咽道，下一秒就快哭出來，他想沖過去，結果對面是一片淤泥地。

　　對面的汪穩婆頓時驚醒。

　　怎麼把這事給忘了，家屬院這戶人家大方，直接給她一張大團結呢。

　　“小伙子，你先回去燒熱水，我馬上就跟過來。”

　　宋建國不相信，非要繞路回去借她。

　　汪穩婆也是急得不了，心里算時間，估計產婦口子已開了三指。

　　“我侄女家有自行車，我就跟在你后面，你從小路往東走就是大路，回去燒幾壺熱水，準備干凈的棉帕和衣服。”

　　宋建國沒辦法，先行一步。

　　騎了一截，海風吹得他頭腦漸漸清醒，自己要是聽那姑娘的話一直騎就繞回大路了。

　　他心臟一顫。

　　那姑娘和自家有什麼深仇大恨的，找不到汪穩婆是會出人命的！

　　另一邊的宋巧和林倩也不好受。

　　肚子像是被人扯著往下拽，下意識想蜷縮著，可肚子硬生生在這里挺著，只能擺大字躺在床上急促呼吸。

　　醫生也有隔行如隔山，更不要說劉佳只是一個護士。

　　她只能燒好熱水，一遍一遍擦干兩人豆大的汗水，勸著要學會深呼吸。

　　段大嫂瞅了一眼下邊，這都快四指了，她著急出門看看宋建國何時回來。

　　不遠處的張桂花也聽見動靜，披上雨衣跑過來：“段大嫂，這是要生了？”

　　段大嫂蹙眉點點頭：“桂花，你出去看看，這宋建國到底走到哪兒了。”

　　“嫂子，我出去看看，你讓你家孩子去找王大嫂，之前我聽她說過，她過去在老家看穩婆接過生，沒準能懂。”

　　張桂花轉身就往家屬院大門跑，身后的段大嫂激動叫著她家三娃。

　　宋建國仍舊不放心汪穩婆，騎一會停一會的，見后面有了騎自行車的聲音他才跟蹬風火輪似的往家里趕。

　　在家屬院路口，剛剛和張桂花錯開。

　　張桂花站在樹下四處尋著宋建國的身影，雨下的越發大，就跟水簾一樣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