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序府上并不大,門口幾個白色燈籠,零星散落著紙錢,有些蕭落。
玉壺上前扣門,開門的是一個隱隱有些跛足的五尺男子,比如棠還低了半個頭,長得有些難看。
玉壺道:“勞煩通報王大人,賢妃娘娘讓我們過來奠基王美人的。”
那男子道:“謝過賢妃娘娘,我們府上并不接待奠基,心意領了,請姑娘們回吧。”
玉壺愣愣,居然吃了閉門羹,這王大人府上的下人不懂事。
如棠行禮道:“鳳儀宮楠竹見過王大人。”
玉壺一愣:“這位是王大人?”
王美人生得美貌,沒想到同胞兄弟如此丑陋。
王子序問道:“在下其貌不揚,姑娘何以認出在下的?”
“王大人的氣質和王美人很像,都是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的性格。”如棠道,“如暗夜火燭明亮。”
王子序道:“既然是妹妹的知己,進來說話吧。”
如棠和玉壺要進,王子序攔著玉壺道:“這位姑娘請二門奉茶。”
只讓如棠一個人進來。
玉壺有些忿忿,這王大人不懂事。
如棠笑笑道:“你等我。”
進了內室,只見里頭有牌位,王美人撫琴圖下面寫著「王英」兩個字,是王美人的閨名,下頭有一張琴,又有一束茉莉花。
都是王美人的愛物。
王子序親自泡茶,請如棠坐下:“姑娘是鳳儀宮的?為何是受賢妃所托?”
如棠福了福道:“皇后娘娘讓奴婢出來見秦夫人,賢妃娘娘知道后請我們過來燒紙。”
王子序雖然丑,但目光如炬:“秦夫人?是秦常宜夫人嗎?”
“是,明日秦夫人要進宮,娘娘派奴婢們賜禮。”如棠道,“大人府上有喪事,不然尊夫人也可進宮拜見。”
“和秦常宜為武,我不愿意。”王子序為人清高道,“我有幾件事不明,想請教姑娘。”
如棠道:“王大人只管說。”
“方才姑娘說賢妃娘娘所托,難道皇后娘娘不曾讓姑娘來看妹妹嗎?”王子序盯著如棠的臉,仔細看著她的表情。
如棠坦然道:“今日我們是順道來的。”
等于承認皇后沒讓來看王美人。
王子序笑笑:“當年妹妹向皇后行賄,皇后拒絕,又向皇上推薦了我,而且暗中派太醫為我診治,又為我牽線做媒,妹妹多次說過,娘娘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我也深以為然。”
如棠笑笑:“王美人和王大人都是知恩必報的。”
王子序的語言犀利起來:“我想不明白,為何這次妹妹沒了,皇后娘娘沒有半點表示?甚至不如賢妃?若說妹妹死了,人走茶涼,也說不過去。從前妹妹也不受寵,她對娘娘沒用。”
是的,換了自己肯定要奠基王美人,可柳如滟沒有,這引起了王子序的懷疑。
如棠道:“或許娘娘心里在懷念。”
牌位前頭香火裊裊,訴說著王美人的冤屈,王美人笑著,一如她生平時的容貌。
想起從前的情誼,如棠眼睛熱了,她強行將淚水收了回去。
王子序依舊笑笑,問道:“姑娘是皇后的貼身宮女?”
如棠壓抑住情緒道:“是。”
“我妹妹出事那日,最后去的是鳳儀宮,妹妹的宮女說是皇后召見,大風大雨的,皇后為何召見?”王子序并不掩飾自己的懷疑。
如棠小心回答:“那日春闈,皇后娘娘說要勉勵大人,叫美人過去說話。”
王子序追問道:“那日楠竹姑娘一直在嗎?”
這姑娘看著正直,必定會說實話。
如棠道:“娘娘讓奴婢去準備沐浴之物,奴婢不在身旁。等奴婢回宮的時候,王美人已經不在宮里了。”
王子序摸了摸琴:“方才那位玉壺姑娘跟著的嗎?”
那姑娘看著木頭,也會說實話。
如棠老實回答道:“并沒有,她那日和我在一起準備沐浴之物。”
王子序笑笑道:“妹妹死后,聽說鳳儀宮多了一個大宮女,就是當日跟著皇后那個。而姑娘卻被貶斥了,這是怎麼回事?”
第一百五十章 有人會報仇的
科舉選的是天下才子,狀元榜眼都如此了得,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能讓他們覺得不對。
可如今還不是和柳如滟算賬的時候。
如棠只能道:“奴婢不如茉莉會奉承,娘娘早要抬舉她的。”
王子序拿出一張畫,上頭是王美人死的圖,她蜷在石頭上,秀發蓋著死不瞑目的絕望。
一個個都喜歡畫畫。
“這是妹妹死后,我請岳父讓驗尸的太醫畫的。”王子序道,“我又請了幾個小公公幫著看,現場就是如此,絲毫不差。”
如棠的淚落下:“王美人……”
王子序又道:“人人都說妹妹是滑倒落水,撞頭死的,我并不如此認為。”
如棠心里一驚道:“請大人指教。”
王子序淡淡道:“大風大雨,妹妹從鳳儀宮說話出來,又沒帶宮女太監,皇后難道不讓人送送?即使不讓人送,難道一把傘都不給嗎?”
是的,畫面上沒有傘,這是最大的疑點。
柳如滟和茉莉心急之下遺忘了此事。
如棠只能道:“說不定是太醫畫的時候漏了。”
王子序斷言道:“太醫沒有漏,我問過好幾個小公公,也問過打掃太液池的宮女,現場沒有傘。”
如棠道:“說不定皇后忘了,美人也沒開口要。”
“若關系好,要一把傘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