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氣道:“這人眼睛里只有銀子不成?王美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要訛詐?”
如棠撐傘摘了粉色月季道:“我算是見識這對姐妹了,當姐姐的心思縝密,眼里只有權勢和謀算,連親弟弟都不顧。當妹妹的蠢笨虛榮,眼中只有銀子,蠢笨不堪。”
玉壺悶悶道:“都不是好東西。”
雨中月季朵朵綻放。
如棠緩緩道:“兩姐妹比起來,姐姐難對付得多,你可不要掉以輕心。若是真皇后和你聯絡,一定要記住,你還是從前那個忠心的丫鬟。”
“無人和我聯絡。”玉壺不解道,“我實在想不出來,她既然已經出宮了,還能怎麼進宮?”
宮里已經有柳如滟,真皇后除了隱姓埋名,還能怎麼樣?
她即使想進宮,也有心無力吧。
除非她打算一拍兩散,告發柳如滟,自己重新登上后位。
不過,以真皇后的隱忍和算計,她不可能這麼做。
如棠輕聲道:“我也在等待,我也很好奇。”
雷電已停,但雨還在下,天空黑灰得陰惻惻的,兩人邊說話邊采了滿滿一籃子花。
回到鳳儀宮,繡鞋已滿是泥土和雨水,兩人換了衣裳和鞋子來到寢宮。
只見王美人躺在地上,滿頭是血,柳如滟衣裳凌亂,手里拿著赤金和合如意,一臉驚惶。
“我……她……”
如棠大驚失色,跑上前扶起王美人,只見王美人身子尤熱,但鼻息已無。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死了。
王美人的眼神不甘又驚訝,似乎生前見到了什麼不應該見的。
如棠抱著王美人,驚怒問道:“王美人犯了什麼錯?你為什麼要打死她?”
就因為沒有賄賂銀子嗎?
柳如滟心虛道:“你們走后,王美人也要告辭離開,本宮見她敷衍的樣子,心里來氣。于是讓她伺候洗臉,又讓她按摩脖子頭部。”
如棠壓住火氣問道:“然后呢?”
“王美人給本宮按摩脖子,上藥膏的時候,突然發瘋要掐我的脖子,本宮為了自保,不得不殺了她。”
柳如滟說話的時候,目光閃爍,顯然她沒有完全說實話。
她的衣裳斜斜披著,肩膀上的胎記若隱若現,上頭還有王美人為她涂的活絡油。
如棠怒道:“即使王美人手重了些,你也不能濫殺無辜。”
憤怒下,如棠也不叫娘娘,你我的稱呼起來。
柳如滟指著如棠的鼻子,眼中閃爍兇光:“好丫頭,你以為你翅膀硬了,連本宮也敢指責?本宮干脆連你一起打死,就說你和王美人斗毆而死。”
如棠眼中有怒火,好個柳如滟如今還不思悔改,居然想嫁禍自己。
玉壺忙上前道:“娘娘,如今不是生氣的時候,趕緊處置尸首吧。”
說罷,又扯了扯如棠道:“楠竹是替娘娘擔心,并非對娘娘不敬。”
兩人都壓下了怒火。
柳如滟道:“你們說怎麼處置?”
如棠鐵青著臉道:“美人不是宮女,宮里沒了活生生的美人,豈有不尋根究底的。奴婢們沒有這本事,娘娘自己想法子吧。”
柳如滟發狠道:“若是本宮出事,你們都逃不了。”
里頭聲音喧鬧引來了茉莉。
來不及阻止,茉莉已經推開殿門進來。
她見到王美人的尸首,嚇得哆嗦:“這是怎麼回事?王美人怎麼了?要不要請太醫?”
玉壺和如棠對視,事情越發不好善后了。
柳如滟換上和善的面容:“楠竹不當心打死了王美人,恐怕連本宮都有責任,你是個得用的,趕緊將王美人的尸體扔到太液池。”
茉莉道:“好個楠竹,居然打死王美人,這不是替主子惹禍嗎?”
如棠冷笑連連:“主子不怕,我更不怕。”
玉壺不說話。
茉莉一愣,殿內的氣氛有些詭異。難道事情不是這樣的,并非楠竹打死了王美人?難道是皇后打死了王美人,可是皇后為何要這麼做?
一瞬間,茉莉閃過無數念頭。
茉莉猶豫了:“王美人是嬪妃,就這麼處理了……”
“趁著雷電下雨,你趕緊將尸首處理了,沒人會知道,王美人沒帶宮女,咱們就裝不知道。”柳如滟道,“平時本宮和王美人關系好,沒人會懷疑本宮的。”
茉莉心下驚慌,原來人真是皇后打死的。
茉莉不肯自己擔風險:“奴婢一人抱不動美人,不如請楠竹和玉壺一起……”
如棠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我剛才采花扭了手和腰,不能去。”
玉壺也為難道:“我要處理殿內。”
“王美人也不是很重,御花園也不是很遠,你辛苦一回。”柳如滟狠狠看著兩個大宮女,向茉莉許諾道,“等事情平息了,本宮提拔你為大宮女。”
有錢能使鬼推磨。
茉莉滿心想往上爬,壯起膽子道:“奴婢試試。”
“主子,楠竹嚇壞了,奴婢帶她下去歇息后再來收拾。”玉壺拉著如棠回房。
柳如滟衣裳松動,茉莉替柳如滟換衣裳。
柳如滟肩頭的胎記惹眼,茉莉特特看了好幾眼。
見她磨蹭,柳如滟催促道:“你快去,我自己穿衣裳,別讓人看見了。”
看了看越發黑沉的天空,茉莉背上王美人出去,步履沉重。
柳如滟癱軟坐在鳳椅上,赤金如意被扔在地毯上,發出詭異的光澤。。
廂房內,玉壺扶了如棠坐下。
如棠好半日才落下淚:“王美人是因我才受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