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怯生生的:“臣妾喜歡獨自看書。”
湖綠色華絲葛被上頭放著一本游記,確實是挑燈看書的模樣。
和嬪彎腰的時候,摸了摸妝臺前的錦凳。
袁太后不加掩飾問道:“聽說岐王在鳳儀宮,人呢?”
如棠故作羸弱道:“岐王是男兒,臣妾是女子,怎會深夜同處一室?”
高貴妃冷笑:“皇后休要隱瞞,方才德妃親眼看到岐王進了鳳儀宮。”
如棠勉強擠出笑容,“今日有風雨,風吹著枯枝似乎人影動,或許是德妃看錯了。”
德妃道:“嬪妾親眼見的,必定不會錯。”
和嬪問道:“別真是看錯了,德妃姐姐說說岐王今日什麼打扮?”
德妃道:“岐王今日是深藍色緞子面衣裳,上頭有神獸紋,手里拿著白玉扇。”
高貴妃道:“可不是這衣裳。”
袁太后也不多言,滅門的架勢擺了出來:“封了鳳儀宮宮門,將鳳儀宮所有太監宮女都帶上來,一個也不能放過。”
如棠:完了。
太后眼風掃過如棠:“若有人敢帶壞岐兒,本宮可不管什麼身份地位。”
高貴妃微笑。
和嬪也胸有成竹地微笑,方才錦凳道墊子是熱的,鳳儀宮不止皇后一人,皇后說的假話。
瑞香、團香跟隨太后多年,或許是滅門滅出了經驗,片刻功夫就將宮女太監帶來。
細雨紛紛,所有人在臺階下接受袁太后的檢閱。
如棠不見岐王,心里一動,目光轉向角落那個秋香色衣裳拿著掃帚的楠竹。
楠竹咧嘴一笑,然后迅速低下頭。
如棠連忙將目光移開:這是嫌我死得不快呢。
團香稟告:“鳳儀宮宮女太監共四十八人,全都在此,并不見岐王。”
袁太后問道:“可有漏人?”
瑞香忙道:“鳳儀宮但凡喘氣的,奴婢等全帶上來了。”
太后嗯了聲,對兩個心腹很放心。
和嬪疑惑,目光在鳳儀宮掃了一圈。
德妃更是面色尷尬:“分明方才親眼見的,怎麼會不見呢?”
如棠虛弱道:“你看錯了。”
袁太后瞪了德妃一眼,起身道:“既然看錯了,那麼皇后繼續歇著吧。”
如棠輕輕福了福:“恭送太后。”
太后走后,如棠吩咐宮女太監各司其職,留下楠竹伺候。
楠竹進內殿,大罵高貴妃:“高璇璣這個賤人,前幾日她弟弟被高首輔打斷腿,抬在我府門口兩個時辰,她必定是記恨本王,特特報復。”
原來楠竹是岐王扮的。
如棠捂著胸口:“可嚇死我了。”
“方才見太后過來,我急中生智套了假發髻,又換了宮女衣裳,蒙混過關。”岐王笑道,“連母后都沒有看出來。我可出師了?”
如棠笑道:“真的楠竹呢?”
“你遣了去御膳房取宵夜,母后封了鳳儀宮宮門,真的楠竹進不來。”岐王吃吃笑道,“咱們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如棠阿彌陀佛道:“你可別害我了,我還想多活一年呢。”
岐王奇怪道:“這話奇怪,為何是多活一年?”
如棠敷衍了過去。
因為一年后就到出宮的日子了,柳夫人給了自己兩年,想到只有四百余日,不舍涌上心頭。
進宮之初,自己度日如年,沒料到如今卻嫌日子過得太快。
摸摸腰間龍鳳瑞草紋飾玉佩,溫潤剔透,那是元泓送的,自己沒有一日離身。
或者,自己永遠替代了呢?
如棠的心劇烈跳動。
雨后的次日,艷陽高照,秋意宜人,乘兩個宮女不留意,如棠將黃芩粉末涂在臉上,頓時人便顯得萎頓了許多。
玉壺端了參湯,憂心忡忡道:“外頭太陽好,娘娘出去走走,或許這病能好得快些。”
如棠笑笑:“只是身子疲憊,不打緊的。”
香沁報怨道:“太醫都是些不中用的,娘娘的病情一直不見好,焉知不是他們耽誤了。”
如棠微笑安慰:“這兩日感覺輕松些。”
玉壺道:“咱們宮中也是多事,昨夜好好的,太后突然來找岐王,深更半夜的,岐王豈能在鳳儀宮?”
如棠咳嗽幾聲道:“德妃讒言,不必理睬。”
德妃這小娘皮,不狠狠弄她一把,把她從大家閨秀中拉下來,我誓不為人。
香沁拿了金痰盂出去,楠竹伸手接:“姐姐,這種粗活給我便是。”
香沁打開蓋子,只見金痰盂里的漱口水里,有幾絲血跡。
第七十一章 不識五谷
如棠靜靜看著窗外,看著竹子,看著云,直到元泓下朝后喜孜孜來到鳳儀宮。
如棠接進來笑問道:“為何皇上今日如此高興?”
“戶部稟告今歲收成極好,百姓們一畝能多打三五斗,國泰民安。”元泓大笑道,“讓朕如何不開懷?”
如棠眉眼彎彎笑道:“臣妾早就說過皇上是千古一帝。”
元泓笑道:“上回岐王說起新稻香,朕讓戶部送些新米、菜籽、花生進宮。”
如棠歡喜道:“明日臣妾為皇上燜米飯。”
元泓看著如棠的小臉有些蠟黃,憐惜道:“聽石太醫說,你身子虛弱,可不要累著。”
如棠笑道:“臣妾好多了。”
香沁上茶水,元泓接過抿了一口道:“你們姐妹身子都不好,聽說你妹妹病了。”
柳如滟病了?
如棠笑道:“妹妹病了,皇上怎會知道?”
汪德海忙上前稟告:“奴婢伺候各位大人上朝時,聽柳侯爺報怨。”
如棠好奇道:“報怨什麼?”
元泓哈哈笑道:“柳侯爺報怨你妹子病了,柳夫人讓他請大夫,耽誤了他半日的吃喝玩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