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問道:“你幾歲了?怎麼入的宮?”
楠竹長得眉清目秀,口齒也伶俐,她一一回道:“奴婢今年十六,因家里兄弟多,全家吃不飽飯,不得已才入宮為奴。”
和自己倒是同年,也一樣被困在宮內。
如棠憐惜道:“你可愿意留在宮內?”
“奴婢最大的心愿就是出宮,哪怕窮些苦些,好歹全家人在一處。”楠竹嘆息,“可惜奴婢要等到二十五才能出宮,還有足足九年。
九年歲月,家人是否還能完好?
楠竹有些黯然。
如棠笑道:“既然本宮和你有緣,那麼本宮會為你設法出宮的。在此前,你先留在鳳儀宮打掃庭院。”
楠竹大喜謝過如棠。
如棠取了她的絹花笑道:“這個很好看,能否贈與本宮?”
楠竹忙道:“娘娘若是喜歡,只管拿去。”
那絹花藍盈盈的,上頭撒著銀粉,是極廉價的東西,但卻是如棠的過往回憶。
第六十三章 如棠中毒
過了兩日,盛夏越發苦熱,陽光如火般傾瀉下來,有時多看外頭幾眼,再看殿內都覺得眼前發黑。
這日,如棠午歇后起身,突然昏厥過去。
嚇得玉壺扶著她躺下,又連忙請御醫,香沁則請元泓過來探望。
元泓趕過來的時候,周太醫已在請脈,如棠虛虛靠在細藤軟墊上:“皇上。”
元泓握著如棠的手,覺得指尖發涼:“好好的,怎麼暈倒了,難道是昨夜太累?”
昨夜元泓連著泄了三回,如棠直到三更才睡。
如棠道:“或許是夏日炎炎,臣妾不耐熱的緣故。”
“讓內務府每日多送幾盆冰。”元泓吩咐,“再將幾株千年古樹移到鳳儀宮遮擋日光。”
如棠忙道:“哪需如此興師動眾。”
周太醫請脈完了,收起絲帕道:“娘娘并無大礙,不過是和去年一樣身子虛弱、脾胃不和、心腎不交、陰陽失調。”
元泓放心了:“和從前病癥一模一樣,想必養養就能好起來。”
如棠猛地一驚,強自鎮定:和真皇后從前病癥一樣?
老子這是中毒了?
想必是柳夫人開始給柳如滟籌劃,乘著省親給自己下毒。
如棠若無其事笑道:“無事就好,臣妾還以為是不治之癥呢。”
“不許胡說。”元泓坐在她身旁低聲道,“你還要陪朕出宮微服私訪,還要陪朕一輩子的,朕不許你出事。”
如棠心里微微一動,握了握元泓的手:“臣妾會好起來的。”
鳳儀宮忙碌起來,玉壺在廊下熬藥,香沁將冰在殿內四角,小宮女們將香片撤了,換上瓜果,免得熏了皇后。
盛夏的鳳儀宮有絲絲涼意。
王美人聽說如棠病了,并不攪擾,每日在窗下撫琴。琴聲悠揚清遠,如空谷幽蘭。
幾日后,玉壺笑道:“王美人倒是個知恩圖報的,日日為主子彈琴,奴婢請她進來,她只說不攪擾主子養病。”
如棠笑道:“日久見人心,賢妃也日日過來陪本宮說話呢。”
“賢妃和王美人受過主子恩典。”玉壺笑道,“娘娘平日與人為善,善有善報。”
如棠笑道:“本宮施恩不圖報。”
香沁端藥進來:“主子,藥好了乘熱喝吧。”
如棠就著她的手喝藥:“前幾日請石太醫告假,如今應當回了,請他過來說話。”
玉壺提心吊膽:“娘娘可是身子不妥當?”
香沁也緊張起來。
如棠笑笑:“王美人兄長和石姑娘的親事,前些日子本宮忙得沒空過問。
這兩日清閑下來,正好辦了。”
玉壺笑道:“主子恩怨分明,別人一點點好,主子便記在心上。”
香沁道:“主子養病要緊。”
如棠堅持要請,香沁只得去請石太醫來。
如棠讓玉壺去取晚膳,香沁泡茶,自己獨自和石太醫說話。
如棠笑道:“令愛和王子序的親事,也該定下來了。”
“微臣也是這個想法。”石源摸著胡須道,“定下親事后,王子序也可以專心讀書。”
如棠道:“這封信函你交給劉夫人,請她當媒人。”
石源大喜道:“謝娘娘成全,小女何德何能,有此造化。”
禮部尚書夫人說媒,這面子可不小。
如棠見無人在旁,叮囑道:“不論本宮的病情如何,對外便說虛弱。”
“微臣為娘娘瞧瞧。”見石太醫請脈,如棠伸手。
石太醫閉著眼睛摸脈,突然睜眼:“娘娘中毒了,這毒便是上回給微臣的那個……”
如棠噓了一聲:“記著,本宮身子虛弱。”
此時,香沁掀簾子進來,奉上茶水后急切問道:“石太醫,我們主子可好些?”
“陰陽不調的虛癥哪能一下子見效,總要些時候,總有些反復。”石太醫恢復常態,“多臥床休息,也可到花園散散心。”
如棠:不愧是太醫,太極耍得虎虎生風。
如棠病了,后宮高貴妃一人獨大,德妃、和嬪等氣焰不免又高起來。好在元泓每日都來鳳儀宮,宮內眾人也不敢輕視如棠。
這日賢妃過來探望,如棠見她滿臉落寞,問起緣由。
賢妃嘆息道:“聽說吏部要從冀州要調一人進京奉職。臣妾父親和德妃父親都在人選之列,可德妃找了高貴妃。”
斗彩蓮花瓷碗里面盛著碎冰香瓜,如棠用銀匙輕輕一攪道:“調令到了?”
賢妃嘆道:“高貴妃已修書高首輔,有高首輔關照,必定是德妃父親進京。”
如棠緩緩道:“德妃越發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