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為了弟弟的性命？又或許皇后覺得自己禍闖得太大了，無法收場，索性出宮避風頭？

　　玉壺靠在墻邊，嘆了一口氣幽幽回憶。

　　“奴婢進府的時候七歲，皇后當時九歲。奴婢記得，當時皇后身材纖瘦，在窗邊捧著一本詩經，兩眼含淚，人比黃花瘦。”

　　香沁道：“奴婢是十四歲入府，比玉壺姐姐晚了七年。”

　　玉壺繼續道：“柳夫人是妾室扶正，她對皇后很不好，柳侯爺聽之任之。當年，若非有位世交寄居柳府，幫著皇后出頭，甚至連下人都敢欺負皇后。皇后從不反抗，總是默默承受。”

　　如棠問道：“后來呢？”

　　“后來先帝選太子妃，皇后作為秀女參選。先帝對皇后的溫柔靜默十分滿意，親自定為太子妃。”

　　如棠問道：“柳夫人從前對皇后不好，她難道同意皇后參選？”

　　她就不怕萬一皇后選上，報復她嗎？

　　玉壺嘆息道：“當時皇后不愿意進宮，柳夫人也激烈反對。但是侯爺難得硬氣了一回，親自送皇后進宮。”

　　如棠奇道：“皇后不愿意？這是為何？柳侯爺一定要送？這又是為何？”

　　玉壺遲疑道：“皇后娘娘向來人淡如菊，視富貴如浮云，故而不愿意進宮。”

　　如棠：淡個屁，不知是誰勾搭太醫和侍衛。

　　玉壺又道：“侯爺或許是父女情深，覺得皇后的性格不適合后宮……”

　　如棠：深個屁，但凡有一點點感情，為何聽任柳夫人虐待女兒。

　　玉壺十分不解道：“皇后即使成為太子妃后，對從前欺負她的下人也是溫言相對。這樣的皇后，怎麼會是勾引太醫，收買侍衛的人呢？”

　　如棠道：“人是會變的，又或者她一直是這種人，只不過瞞著你。”

　　玉壺沒有說話。

　　成長需要時間，認清一個人也需要時間。

　　如棠拍了拍她的肩膀：“咱們先想想欠賬吧，三千兩銀子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香沁犯愁道：“這一時半會的，去哪里弄三千兩？”

　　方才皇后的首飾，大多給了鄧繆顯，總不能變賣皇上賜給的翡翠鐲子吧。

　　如棠問道：“后宮嬪妃，怎麼來銀子快？”

　　柳夫人沒有教這個。

　　香沁想想道：“侍寢是得賞賜最快的。每次嬪妃伺候完皇上，皇上若是滿意，次日便會賞賜金珠古玩、綢緞衣裳。聽說有次賜給高貴妃的，足足將昭陽宮窗下一溜長桌上堆滿了。”

　　整整一夜，此刻如棠終于展顏笑了：“伺候滿意了有賞賜，可若是伺候得不好呢？”

　　香沁道：“若皇上沒賞賜，宮中便會傳為笑柄。”

　　如棠更加歡暢笑道：“宮中規矩和我們青樓差不多。”

　　憑本事掙錢。

　　香沁奇道：“難道娘娘打算伺寢？”

　　咦，似乎皇上有日子沒有賞賜過嬪妃了，也沒有召見嬪妃侍寢了。

　　如棠連連擺手道：“本宮賣藝不賣身，暫且不做這個打算，而且本宮和你們主子的身材，未必完全一樣。”

　　賣藝不賣身，總算讓玉壺破涕為笑。

　　“娘娘身段和主子相仿，尤其是腰身簡直一模一樣。”玉壺隱晦看向如棠，腰身纖細，胸部頗為壯觀。

　　皇后進宮五年，身材變化等柳夫人記得不真切，但是玉壺貼身伺候卻很清楚。

　　如棠：即使不一樣，問題也不大。

　　狗皇帝肯定不記得。

　　不覺東方已微露魚肚白的熹微晨光，如棠覺得倦了，躺下睡著，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

　　玉壺見她起來，招呼小宮女伺候穿衣，自己打算去御膳房取早膳。

　　如棠低聲笑道：“昨夜本宮想了想，咱們動手做個稀罕東西，說不定能將欠債還清了。”

　　香沁問道：“稀罕東西，想必需要稀罕材料。”

　　“玉壺去御膳房要塊大肥肉，香沁隨本宮去上林苑摘花草。”如棠笑道，“你瞧這材料是否稀罕？”

　　香沁道：“這簡直是一毛不拔。”

　　玉壺忙道：“奴婢這就去要。”

　　片刻后玉壺回來，除了早膳外，還有整塊肥白油膩的豬肉。

　　如棠笑道：“趕緊用膳，用完咱們去摘花。”

　　再過一陣子到了午時，花兒就不如清晨精神了，主仆三人匆忙吃了幾口來到上林苑。

　　三月中下，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

　　上林苑柳綠桃紅，蜂纏蝶繞，淡淡的陽光灑在片片新葉上，仿佛一片片瑩潤的翡翠。

　　風兒吹過，桃花、杏花、梨花輕薄如綃的花瓣點點飄落。

　　如棠親自撿花兒，笑道：“你們挑選完整的花兒，翠綠新鮮的葉子好看的也摘些。”

　　玉壺道：“主子是要拿來沐浴嗎？”

　　如棠笑著搖搖頭：“豈有沐浴用大肥肉的，你們只管摘，回頭做出來后自見分曉。”

　　一個脆亮的聲音在花叢中響起：“摘幾支桃花插瓶，要帶花苞的。皇上最喜歡桃花，看了必定喜歡。”

　　是麗嬪。

　　麗嬪見了如棠，嘴角隱秘撇了撇，帶著幾分不服氣過來：“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她已有六個月身孕，肚子凸起明顯。

　　如棠敷衍笑道：“麗嬪也來散心。”

　　麗嬪眼角一飛，得意道：“皇上說今日陪嬪妾用午膳，嬪妾特特摘些花兒敬獻皇上。”

　　見如棠手中的桃花，麗嬪又道：“昨兒皇上親手為嬪妾摘了幾支桃花。這份心思，比賞賜什麼盆景盆栽可要實在得多。”

　　麗嬪借此諷刺上回的七彩椒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