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道，“教你的禮儀不要忘了。”

　　如棠有錯就改，恭敬道：“本宮記住了。”

　　柳夫人囑咐玉壺和香沁兩個宮女：“你們全家老小都在府上，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自己掂量仔細了。”

　　香沁機靈些，忙道：“奴婢明白。”

　　柳夫人面色嚴肅：“如棠進了宮，就是你們的主子，你們對她必須言聽計從，不得有半點怠慢。若你們不聽話，別怪我不客氣。”

　　香沁回道：“是。”

　　玉壺不說話只落淚。

　　柳夫人特地對玉壺道：“你和皇后一起長大，最了解皇后的言行習慣，你要多提點如棠，不要讓她露馬腳。”

　　玉壺腫著眼睛低聲道：“奴婢遵命。”

　　柳夫人帶皇后出宮，如棠好奇打量著鳳儀宮的一草一木。

　　這是鳳儀宮寢宮，屏風后頭是正殿，紫檀木雕花鳳椅前，設了香幾、宮扇、香亭，上面懸掛著先祖御書的「敬慎淑惠」四字匾額。

　　再看出去，宮殿外有兩株巨大的臘梅。如今二月末，臘梅花開繁盛，花香清冽。

　　如此美景，讓如棠心情放松，至少還有兩年快樂時光，自己且先享受著。到離開那日，自己將鳳儀宮的細軟提前收拾，卷包裹腳底抹油便是。

　　如棠覺得腹中饑餓，吩咐玉壺：“去御膳房，傳午膳。”

　　香沁忙道：“奴婢即刻去。”

　　從前皇后不喜見人，鳳儀宮除了玉壺、香沁兩個貼身宮女外，其他太監和宮女都在外頭伺候。

　　兩個丫鬟都面容清秀。

　　玉壺容長臉，顯得有幾分嚴肅，香沁則是圓臉透著機靈，

　　如棠笑道：“本宮想吃紅燒豬蹄、雞爪子、水晶肘子，再來一個鴨架熬粥。”

　　玉壺瞪大眼睛：“什麼？”

　　平日皇后吃得清淡，這假皇后入宮第一日就大魚大肉，也不怕御膳房懷疑。

　　“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如棠笑道，“不吃飽喝足，怎麼能順利度過兩年？”

　　玉壺氣道：“平時皇后娘娘只要幾個清粥小菜，你今日大魚大肉，豈不讓人懷疑？”

　　香沁拉過玉壺低聲道：“她剛進宮，又有夫人撐腰，咱們不宜得罪。她既然要菜肴，你去和御膳房說一聲，只說咱們兩人想吃便是。”

　　玉壺壓下火氣，勉強點頭同意。

　　二月午間，陽光溫暖。

　　如棠開了芙蓉雕花窗，坐在窗前邊看花兒邊吃豬蹄雞爪。

　　自從被柳夫人看上，三個月如棠都沒有吃過葷腥，只因皇后久病纖弱，吃胖了不好頂替。

　　這回總算可以放開吃喝了。

　　如棠啃了一口豬蹄，肥而不膩，一股肉香從喉頭蔓延開。

　　啊……人生真是快意。

　　兩年一共七百三十天，若能日日如此，夫復何求？

　　臘梅芬芳，冬日午后陽光醉人。

　　一個海水綠色團福暗紋緞衫在花樹閃過，如棠微醺笑道：“那太監，給本宮溫壺黃酒來。”

　　這人出來，豐神朗朗器宇軒昂，面目極清俊，此時臉上滿是驚詫。

　　如棠感慨：到底是皇宮，連小太監都俊。

　　端著茶水糕點的玉壺掀簾出來，糕點打翻在地，她惶恐跪下道：“奴婢參見皇上。”

　　如棠手中的雞腿掉在地上。

　　這是皇帝？

　　完了，兩年一共七百三十天，這才第一天。

　　皇帝元泓路過上林苑，見一樹柔弱的梅花，突然想起久病臥床的皇后，心下憐惜過來探望。

　　誰料皇后滿面紅光、眉開眼笑，坐在窗前啃雞腿。

　　元泓沉下臉，海水綠色團福暗紋緞衫在陽光下半隱半現龍紋：“怎麼回事？”

第三章 涉險過關

　　三個月以來，柳夫人親自在別院教如棠后宮儀態，如棠得心應手，起身不緊不慢福了一福。

　　“臣妾給皇上請安。”

　　誰怕誰是王八蛋。

　　元泓烏黑的瞳仁含著審視，面容冷峻更增俊朗剛毅：“皇后這是病好了？”

　　兩個宮女對視，冬日沁出冷汗。

　　如棠理直氣壯笑道：“臣妾久病剛好，許久沒出宮門。方才被日頭晃了眼睛，沒看清楚皇上。”

　　元泓將信將疑道：“病好了？朕記得你母親今日遞了折子，進宮探望病情。”

　　如棠笑瞇瞇道：“或許母親是聽說臣妾病好了，特地進宮探望的。”

　　這三個月，如棠聽得最多的就是，遇事不要慌。

　　自己不就是吃了一個雞腿嗎？

　　不要慌。

　　元泓懷疑問道：“既然病好了，為何不告訴太醫？”

　　“病不好才告訴太醫，病好了為什麼要告訴太醫？”如棠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純無暇的臉上帶著疑惑。

　　這皇帝長得不錯，似乎腦子不太好使。

　　元泓語塞，想了想道：“朕方才遠遠見到你母親，她臉上并無喜色。”

　　若皇后病好了，柳夫人應該歡喜才是。

　　如棠道：“母親是父親的繼弦，又不是臣妾的生母。臣妾的病好了，她沒有喜色不是很正常嗎？”

　　反正不認就對了。

　　兩個宮女聽得面如土色，這假皇后什麼都敢說。

　　元泓含笑凝視著如棠，她面容如春風，眉目如畫，唇上艷紅，小臉被雞腿辣得紅撲撲的。

　　元泓笑道：“皇后吃了辣子？朕記得皇后的生母是江南人氏，皇后很少吃辣。”

　　兩個宮女脊背又是一涼，假皇后破綻太多了。

　　“辣子味道不錯，還能暖身。”

如棠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從前臣妾不愛吃辣，故而身體虛寒。最近說不定就是吃辣，才辣好了臣妾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