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呼嚕了?”
她怔住,“我失眠了,打什麼呼嚕?”
梁遲徽輕笑,“是嗎,那我聽錯了。”
“你少詐我。”
何桑的座位擺著一碟剝好的蛋白,一碗五谷豆漿,一份煙熏火腿和海參蒸蛋,她咬著筷子頭,“我肥成豬,你高興嗎?”
“高不高興倒是無妨,踏實不少。”梁遲徽制作了蔬菜三明治,放在她面前的空碟,“沒有男人覬覦你了。”
范助理在一旁匯報今日的行程,“董事局的四名董事要求查賬,查集團的所有賬目。”
梁遲徽撂下勺子,“理由。”
范助理一時不好啟齒,“他們懷疑公司窮...”
“窮?”他不由蹙眉。
“您曉得街頭的潑皮混混嗎?撿名牌的煙盒,抽廉價的煙。”范助理咂舌,“您儲存茶葉的陶瓷罐是清末的官窯,茶葉是餿了的陳茶...”
何桑噗嗤笑。
果然。
雕蟲小技奏效了。
梁延章和梁遲徽過度保密集團的公賬,財務主管述職都鬼鬼祟祟的,這群董事們早已逆反,早已起疑。
礙于梁遲徽的強勢,他們不愿當出頭鳥。所以明面沒有鬧,私下千方百計打探。但他們聯手也斗不贏梁遲徽,各部門有眼線盯著他們的風吹草動,梁遲徽坐鎮幕后,他們查什麼,他造假什麼,搞得無懈可擊。
梁氏集團如同一只甕,董事高管全部是甕中鱉。
任他玩弄于股掌。
這幾年姚文姬在東南亞的美妝工廠越開越多,胃口也越來越大,廣和集團查封后,二房的斂財渠道只剩下梁氏集團,盤剝吸血無節制。饒是梁遲徽的手段再厲害,他一己之力管理梁氏、云海樓和地下錢莊,隱藏了十年,太平了十年,很不簡單了。
董事局的老油條終究不是吃素的,多多少少察覺出問題了。
只是缺少「逼宮」的契機。
何桑的一壺「酸餿茶」提供了契機。
他們借機發揮,半玩笑半逼迫,要求徹查賬目,梁遲徽若是同意,他們既沒得罪他,又達成目的了。若是不同意,等于賬目有鬼,不干凈。
梁氏集團少不了一場滔天巨浪。
他進退兩難。
第368章 如果懷孕了,你的想法呢
“駁回申請。”梁遲徽權衡利弊,寧可引發猜忌,不能查賬,“梁氏集團是私企,以董事長為尊,我有駁回權。”
范助理猶豫不決,“董事們這次很團結,齊心協力查賬,恐怕搪塞不過去...”
梁遲徽看向范助理,后者立馬噤聲。
“我闖禍了,是不是?”何桑舔著勺子粘住的奶酪醬,眼睛忽閃忽閃,純凈得不忍苛責。
“過來。”
她前傾。
“再過來。”梁遲徽命令。
何桑欠身,懸空匍匐在餐桌,男人伸手,食指蹭她的鼻尖,奶酪醬暈開,粉潤的面頰正中央一點乳白。
煞是嬌俏。
梁遲徽笑了一聲,蹭得一干二凈,“奶酪醬是高熱量,不擔心長胖了?”
“擔心啊。”何桑重新坐好,“嘴饞沒辦法。”
“以前嘴不饞嗎。”
“也饞,管得住。”
“現在管不住了?”梁遲徽眸中帶笑。
“何小姐可能是懷孕了吧——”保姆一邊上菜,一邊插了一句,“何小姐掛在主臥墻上的照片是小鵝蛋圓的臉型,尖下巴,巴掌大小。如今是小圓臉兒,豐腴了許多,下巴不尖了呢。”
何桑一愣。
梁遲徽眼底的笑也漸漸淡去。
“蘇姐,你別瞎說...”
“我哪有瞎說,女人懷孕生子是千百年的規律,有什麼稀奇的。”保姆樂呵呵,“您年輕,好生養,好恢復,先生虛歲三十四了,我丈夫在他這個年紀啊,二閨女五歲半了。”
何桑手心一片片滲出冷汗。
她懷孕的概率小,卻也不是判了不孕的死刑。
仔細算日子,月經延遲了兩星期了。
她瞧了一眼對面的男人,梁遲徽心平氣和地吃早餐,很快吃完,清潔了手口,緩緩站起,“上班了。”
梁遲徽當晚住在梁氏集團的休息室,凌晨打來一通電話,保姆故意開了免提,給何桑聽。
她杵在樓梯上。
“睡了嗎。”
“沒睡呢。”保姆喜滋滋的,“先生,準備驗孕試紙嗎?我覺得八九不離十呢。”
電話那頭靜默了好半晌,“不必了,醫院更準確。”
旋即掛斷。
第二天夜里,梁遲徽仍舊住在公司,沒回來。
直到第三天下午,賓利駛入庭院,范助理上樓接何桑出席翁瓊的六十歲冥壽。
汽車泊在院子沒熄火,何桑迅速坐進去。
后座的梁遲徽西裝革履,介于深藍和鐵灰的暗色系,一種極為少見的色調,西服口袋的裝飾方巾是淺淺的香檳色,顯得不那麼壓抑。
黃昏的陽光籠罩在車窗上,照出他臉上孤寂的味道。
頎長的影子從車門拖向她腳下,米白色的裙擺好似翻滾的白浪花,松散地垂下,蓋住他影子。
車調頭,開出小區,經停南北大街,梁遲徽終于開口,“這一陣忙完,我預約醫院,你去檢查。”
何桑下意識捂住小腹,“我3月份檢查過...懷不了。”
“萬事無絕對。”他不容商量的語氣,“我陪你去。”
車廂死氣沉沉。
良久,他偏頭,“沒懷,皆大歡喜,懷了,我們再議。”
何桑不吭聲。
梁遲徽視線定格,沒有移開,“你的想法呢。”
她麻木,“什麼想法。”
“如果懷了的想法。”
“我懷不上...”何桑搖頭,“大夫親口證實的,我懷孕很困難——”
“何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