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倦至極。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何桑驚魂未定,癱軟在墻角。
“九點到家。”
她劃開手機屏幕,九點十分。
梁遲徽那輛賓利在院門外也停了差不多十分鐘。
何桑撂下手機和鑰匙,“外省有線索了嗎。”
“沒有。”
梁紀深搓得臉通紅,眼里浮起密密麻麻的血絲。
“我安排蓉姐過來照顧你。”
何桑走向沙發,“蓉姐照顧我,那伯母呢?”
芳姐照顧梁延章和梁璟的起居,二房、三房基本不使喚她,偶爾使喚,也是蓉姐忙不開了。芳姐畢竟是翁瓊的陪嫁,在老宅的地位媲美半個女主人,梁延章對她也客客氣氣的。
翁家如今在華盛頓定居,與國內不來往,和芳姐是有聯系的,每年的清明祭日,翁家也會派人到冀省祭拜,只是避開梁家,梁家在上午,翁家在下午,互相不碰面。
翁家在華人圈相當有名,華爾街金融最鼎盛的時期創下巨額資產,翁家有三女無子,翁瓊是長女,有四個外孫,梁璟是長外孫。
基于生母的雄厚背景,梁氏集團的董事才這麼重視梁璟,他一旦繼位,企業的價值不止翻一倍。
梁紀深環住何桑的腰,緊緊貼著她,“媽在醫院看護,芳姐陪床,用不上蓉姐。”
何桑摩挲著他頭發,他分泌旺盛,愛出油,加上平時去中海集團上班做發型,下班更油了,何桑會替他清洗,按摩頭皮。
她指腹不輕不重揉著他,“舒服嗎。”
“舒服。”
梁紀深這會兒沒有了棱角,沒有了戾氣,圓滑而柔軟,毫無戒備地偎在她懷里,如同托付了自己全部身家性命。
“演出順利嗎?”
“順利。”
何桑捧起他腦袋,撫摸他下巴的胡茬,“你非要折騰一趟...一百多公里呢,累不累。”
“累。”梁紀深再次抱住她,他佝僂著脊背,頭抵在她胸脯,那一處嬌嬌熱熱,像甜膩的棉花糖,“不放心你。”
第254章 我怕回家,你不在
何桑喉嚨發澀,眼睛脹疼。
仿佛下一秒,信念徹底崩塌。
管什麼仇恨真相,管什麼權勢清白,做人世間一對普普通通的夫妻。
淹沒于茫茫人海,奔波于三餐四季。
經歷過大起大落陰謀詭計,方知細水長流平淡相守是多大的福氣。
但何晉平不能白白枉死,她一夕家破人亡,沒了父,幾乎也沒了母,黃勇的侵害,母親的絕情,在何晉平離世后,她整整煎熬了六年。
那六年,她根本不敢回頭望。
梁紀深同樣不應該身敗名裂,他有那麼輝煌榮耀的過往,那麼光彩熠熠的前程,是他流血流汗滾刀山爬火坑掙回的,為一段兒女情長,賠上自己的前半生與后半生,老張和老蔣傾注了畢生的心血栽培他,力保他,他不單單屬于她,屬于微不足道的愛情。
她如何拖累他,臟掉他,當一個罪人呢。
何桑長長呼出一口氣,“我在冀省二十三年了,又不是人生地不熟,還會丟嗎?”
“萬一你被拐跑了。”梁紀深悶笑,“我怕回家,你不在。”
她一僵。
男人胸膛微微震動,沉鈍磁性的回音,“怎麼了?”
何桑強顏歡笑,“我去放洗澡水,你不是累了嗎。”
“我馬上回外省。”梁紀深站起,“小李在小區門口等我。”
他系著襯衣扣子,“這次父親住院,顧江海和市局打了報告,不然我回不來。”
何桑五臟六腑揪在一起,又撕扯得四分五裂,“我一切都好,你安心解決麻煩。”她抓住他手,“說不準過幾天供貨商投案自首了呢。”
梁紀深默默凝視她,凝視了好半晌,忽然吻住她,吻得難分難解,不知多久,他終于喘息著停止。
“我走了。”
何桑舔掉嘴角一滴咸濕的淚,“我送你。”
“別送了。”梁紀深用力摁住她肩膀,“我清清靜靜走,你一送,我舍不得走了。”
何桑笑出聲,“好。”
他轉過身,走出幾步,拉開入戶門,外面是漫無邊際的夜色,緩緩掩住他寬闊深沉的背影。
何桑躺在沙發上,天花板灼白刺目,梁紀深留下一片余溫。
濃烈的煙味鉆入鼻腔,她心臟血肉模糊,猶如一個玻璃罩子封住她,抽干了氧氣,她體驗著一點點窒息,一點點休克的極端痛苦,無法救贖,無法逃出。
蓉姐在二樓收拾完臥室,麻利走下樓,“何小姐,明早我去市場采購,冰箱都是空的,您愛吃什麼,喝什麼,提前寫個單子,省得我忘了。”
何桑一動不動,提不起精神,“您隨意添置吧。”
“我新換的床單和枕頭,您工作一天,先上樓睡覺。”蓉姐攙扶何桑起來。
“梁董好些了嗎?”
“老毛病了,要好好療養一陣。”蓉姐清理茶幾上的雜志和爛掉的水果,“您吃飯了嗎?”
“沒吃。”
“餓著睡覺哪行啊!我煮一碗白粥吧,您墊一墊胃口,家里只有米了。”
何桑有氣無力笑,“辛苦您了,蓉姐。”她脫著襪子,內衣,“鞋柜上的皮鞋是您的嗎?”
“是我的。”
“羊皮底挺貴吧?”
蓉姐在水池里淘米,“是姚夫人不穿的舊鞋,其實也不舊,姚夫人愛美,衣服和鞋子穿一兩次便不穿了。”
何桑走到廚房,倚著門框,“姚夫人做生意?”
“她在東南亞有一個美妝品牌,和法國也有合作的,她負責加工,包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