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何晉平那檔事,她動過利用的念頭,其余她是純粹的,體諒他的。
她希望自己的第一個男人在日后回憶起她,是遺憾,情意,愧疚,而不是厭棄,將她與金錢掛鉤。
“你求婚了嗎?”
梁紀深收起傘,交給大堂的侍者,“求什麼婚。”
何桑的鞋尖染了泥水,她蹭在墊腳毯上,“男人向女人求婚啊,你沒求過?”
“我向誰求?”
她低頭,“我啊...”
“什麼?”男人俯身。
她不吭聲了,徑直走上扶梯。
梁紀深喉嚨溢出笑,“求。”
何桑步伐一頓,繼續走。
他跟上,“在哪求,你選地方。”
“那是你的心意,我怎麼指定地方。”
梁紀深腿長,三步追上,引導她挽住自己手臂,“床上賣力氣,床上求。”
何桑清楚,他不正經回應,就是答應了。
“不求婚我不領證的。”她挨著梁紀深,瞪大的眼睛又黑又靈氣。
“嗯。”
“盛大和溫馨,我選溫馨。”
礙于身份,他不方便高調,何桑是理解的。
辛欣有句話是真理,有錢有勢的男人,在女人身上花心思比花錢有價值,得到心思了,大錢會源源不斷,得到小錢,換不到男人的延續,他們的沉沒成本是心思。
“求婚要單膝下跪的。”
男人仍舊嗯。
她大腦一片空白,“你下跪什麼樣啊,我想不出。”
梁紀深也想不出。
他不僅沒給女人跪過,祖父和外租輩沒有一個長壽的。所以連長輩也沒跪過,至于叔伯們的喪事,同輩堂兄弟行跪拜禮,他只是鞠仨躬,那陣他天天穿制服,氣場強悍,五官線條也硬朗,家族發怵他,他不跪,沒人要求他跪。
“可以學。”
何桑勾小拇指,“一言為定了?”
他伸手,虛晃一槍,根本沒勾她,晃完又收回。
眼角笑出淺淺的紋路。
董事長的長子負責招待貴賓入席,梁紀深在主桌的主位,和家屬桌相距不遠。
馮家知道中海的董事和梁紀深面和心不和,對何桑的意見也大,沒有安排同桌,各大省企與頂級私企的老總,分散在其他餐桌的主位,生意場王不見王,同級別不能同桌,誰都不肯坐次位。
主桌的四對夫婦何桑不認識,梁紀深告訴她,是冀省十大豪門的心腹,一般是私企副董事長的職銜,全場除了每桌的主位,這四位男士的級別最高,有資格和梁紀深同席。
燈光雪白,他正好坐在一盞碩大的水晶燈下,照得他眉目明亮深邃。
“你白了。”
宴場人聲鼎沸,他沒聽真切,“什麼?”
何桑對準他耳朵大吼,“你變白了!”
梁紀深不咸不淡瞥她,“男人白不陽剛。”
她憋笑,“梁秘書長皮膚也白,挺陽剛啊。”
他不言語。
何桑曉得他忌諱的不是梁璟,梁家最白凈的公子是梁遲徽,不止在梁家,在冀省也是出了名的「面如冠玉」,何桑對梁遲徽是坦蕩的,無關男女之情,因此她不避諱。
“男人只要魁梧高大,英姿颯爽,膚色再白也陽剛的。”
梁紀深看著她清洗餐具,她昨晚卸了指甲油,連洗澡睡覺也不摘的項鏈和耳環,早晨統統摘了,整個人不施粉黛。其實無傷大雅,在場的太太們沒有摘首飾的,她總是格外懂規矩,陪他出差也從頭到腳的素凈,不落話柄。
“那魁梧不白的好看嗎?”
“魁梧不白的啊...”何桑拉長尾音,思索了半晌,“什麼程度呢。”
“我這種。”
她掩面輕笑。
梁紀深在桌下擰她腰窩,“成心氣我?”
左側的一名太太這時指著何桑發髻的卡子,“是黑鉆吧?”
她一愣,摸腦袋,“這個發卡?”
“您在吊唁廳祭拜的時候,爍爍發光閃了大家的眼呢!”太太自顧自夸獎,“梁副總為了討夫人的歡心真是大手筆啊,這品質的鉆國內不常有。”
她丈夫也附和,“梁三夫人美貌,品味自然沒得挑,她戴黑鉆是雍容華貴,你戴是暴殄天物。”
何桑頭一回被稱贊品味好,她習慣戴幾百塊的珍珠首飾,鉆的,寶石的,翡翠的,貴的買不起,假的沒必要,同事背地里諷刺她窮酸。后來梁紀深每個月會送她一款珠寶。不過她極少戴,演話劇那點可憐巴巴的薪水,不夠買首飾盒的,她擔心太張揚了,給背后的梁紀深惹事。
“您的母親是長發嗎?”何桑迷茫,“老一輩肯定有的,最普通的鬢卡,長長的,細細的——”
她拔下,遞給太太,“三塊錢一板,一板十個,我戴得有些掉漆了,您如果喜歡,我家里有新的。”
太太不禁面目抽搐,沒碰那枚發卡。
何桑十分嫻熟揪掉卡子上面的一根脫發,重新插在發髻邊緣,“我都沒見過黑鉆,很貴吧?”
太太尷尬齜牙。
梁紀深夾了一只甜蝦在她碗里,沒忍住笑了一聲,何桑心虛,“我又出丑了?”
“你不是經常出丑嗎?”他手背觸了觸她臉蛋,“不要緊。”
何桑攪拌湯里的菌菇,梁紀深忽然問,“我買過黑鉆,擱在金悅府的衣帽間,你沒注意?”
她搖頭,“沒有。”
男人表情不大好,“我買的禮物你是不是不喜歡?”
“喜歡啊。”
梁紀深凝視她一會兒,傾身靠近,“喜歡珠寶還是喜歡送珠寶的男人?”
何桑胳膊肘搪開他,埋頭吃菜。
他笑意更明顯了。
何桑偶爾也火熱奔放,比如年會那天,在車里風情萬種纏著他跳舞,大多數情況她端莊矜持,當眾秀恩愛,黏黏糊糊的場面她做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