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的賓客極多，督軍太太已經忙活了一上午，側頭看見兩個孩子站在一處的畫面尤為登對，臉上洋溢著一抹喜氣。

　　“你們都做好準備了嗎？”

　　見兩人都輕輕點頭，督軍太太笑意更深。

　　“先去那頭等等，馬上就到時候了。”

　　顧清笙推著易恒歡到一處樹蔭下，突然聽到他低低開口：“清笙，過了今日，你就再也沒有反悔的機會了。”

　　“嗯，我明白。”

　　今日過后，她就是督軍府的大少奶奶，這就代表著，自己和易恒歡牢牢地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易恒歡眉目微松，情不自禁地上揚唇角。

　　兩人僅待了一會兒，就各自分開。

　　到十二點的時候，顧向錫牽著顧清笙的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緩步朝那頭的易恒歡走去。

　　新娘穿著圣潔的婚紗，長裙曳地，手捧鮮花，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

　　新郎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等待著他的姑娘一步一步朝他走來。

　　待她走近，他認真而虔誠地從顧向錫手中接過她的手，在眾人的見證下，一同許下誓言，隨后相互交換戒指。

　　那雙強有力的手緊握著她柔軟的小手，直到結束都沒有松開。

　　督軍府專門請來的攝影師也專業地捕捉著這對新人最美麗的時刻，每張照片都拍得極好，似乎定格成了永恒。

　　督軍一家十分欣慰地看著這對新人，笑意連連。

　　在場的人看見這麼漂亮的姑娘和一個廢人結婚。哪怕心底再酸，也不敢當著督軍的面鬧事。

　　易鶴亭目光復雜地看著眼前那對礙眼的男女，一聲不吭地喝了一杯酒，隨后又恢復如常。

　　林晚衣送了顧清笙一條珍珠項鏈，又上下看了她一眼，興奮道：“清笙，你今天真漂亮！”

　　她說罷，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想到自己知曉的那兩個秘密，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臉上的笑容有幾分僵硬：“大少也是……英氣逼人……”

　　顧清笙自然察覺到了林晚衣的不對勁之處，她垂眼看向易恒歡，低聲道：“我同晚衣說兩句話。”

　　易恒歡慢慢松開她的小手，十分大方：“去吧。”

　　顧清笙拉著林晚衣背過身去，輕聲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林晚衣皺了皺眉，有幾分猶豫。

　　她悄悄望向易恒歡那頭，一咬牙，決定出賣他。

　　“清笙，我同你說，易大少其實是個正常人。”

　　顧清笙眉頭微擰，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晚衣以為她沒理解自己的意思，又低聲解釋：“就是……就是像我們一樣的正常人。他不僅能走能跳的，也沒有被毀容！”

　　本以為顧清笙吃驚，沒想到她竟然低低笑了出來。

坦誠

　　顧清笙眉梢微松，也學著林晚衣的模樣，貼在她耳邊，細聲道：“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她站直身子，又道：“不過，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

　　這回吃驚的變成了林晚衣，她抿了抿唇，想到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提心吊膽，心底將易恒歡罵了幾百遍。

　　叫她保密，結果他自己轉頭就說出去了，幸好清笙沒生自己的氣。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林晚衣才將顧清笙還給易恒歡。

　　飯店這頭的結束后，督軍府這邊還有一場中式的婚禮。

　　股清笙換下了那身繁縟的婚紗，穿上早就準備好的暗紅色綢緞旗袍，添了幾分溫婉嫻淑之氣。

　　她推著易恒歡一起給賓客們敬酒，回回都是易恒歡擋在她面前喝了，她滴酒未沾。

　　屋里縈繞著留聲機播放的音樂，氣氛融洽，婚禮進行得很順利。

　　直到晚上十點，顧清笙才精疲力盡地癱坐在柔軟的歐式大床上。

　　窗外明月高高掛起，月光映照在房屋外墻上，投落一片片隨風搖曳的墨影。

　　顧清笙看向一旁雙眼微閉的男人，儼然已經醉了。

　　她自己也是渾身酸痛，無奈搖頭，低囔道：“結婚可真累人。”

　　誰知話音剛落，方才閉目假寐的男人倏地睜開眼睛，雙目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她微微訝然：“你沒醉？”

　　易恒歡「嗯」了一聲，從輪椅上站起身，慢條斯理地摘下臉上的面具。

　　顧清笙下意識地看向緊閉的房門，悄然松了一口氣。

　　隨后轉念一想，這是他的地盤，自然都是他的人，自己瞎擔心什麼呢？

　　男人身軀偉岸，鼻梁高挺、薄唇微揚，下巴的線條冷硬，處處透露著一股近乎妖孽的氣息。

　　他走近顧清笙，一只手撐在床頭靠墊上，俯身湊近她精致的小臉，眼神幽深暗炙，翻滾著炙熱的波濤：“很累？”

　　顧清笙被他的目光嚇住，一把推開他，挪了一處坐著。

　　自從拆穿他的身份后，易恒歡在自己面前是一點都不想裝，動不動就給人一股濃濃的壓迫感，她還有幾分沒能適應。

　　“先說說吧，你的腿是幾時好的。”

　　原來還記著這茬兒呢。

　　易恒歡勾唇淺笑，眸低的情愫散去，不緊不慢地收回手，坐在她身側。

　　“我的腿當時傷得并不重，養了幾個月就恢復如初了。”

　　顧清笙側頭看他，眼底閃爍著不解：“那你為何……”

　　“因為我那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