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被她眼底那抹寒氣震懾住,不自覺咬了下嘴唇,腳步下意識挪開半步,攔在門把上的手也收了回去。
顧清笙淡淡地收回目光,不緊不慢道:“替我轉告你家主子,若想見我,大可光明正大的來,不要耍這種齷齪的小手段來惡心我。”
女傭皺了皺眉,一臉為難之色。
“顧四小姐,不必為難她了,我就耽誤你五分鐘,不會太久的。”
身后傳來一道婉轉悅耳的女聲,話音剛落,又聽到幾分低低的咳嗽聲。
顧清笙對這道聲音并不陌生。即便沒有回頭,她也知道今日假借林晚衣名頭騙她出來的人是誰了。
想必整個環城也只有那位弱不禁風的宋家大小姐,才會說一句話就咳嗽幾聲了吧。
她唇角微勾,從容不迫地轉過身,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倏然相撞,四目相對,都看懂了對方眼底的深意。
宋安月站在咖啡館的二樓走廊口,朝她和善地笑了笑,臉蛋微微透著淡紅,漆黑的頭發如瀑布般垂直地披在身后,里頭穿了一件純白色的洋裙,裙擺處繡有精致的花紋和蕾絲邊,外頭披著一件同色的大衣,就像一朵嬌滴滴的百合花。
她身側還有一個穿著打扮與攔路女傭如出一轍的小丫頭,正虛虛扶著她的手臂,擔心她支撐不住。
“顧四小姐,請。”
宋安月微微側開身子,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顧清笙對上回在宋家小洋樓發生的事情可謂是印象深刻得很。
毫無疑問,此人對她,是敵非友。
她和顧方怡聯手想要毀她名譽,顧方怡倒是自食了惡果,宋安月卻毫發無損,甚至未曾替顧方怡說過一句話。
她遠遠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般單純無害。
她的視線逐漸落在咖啡館里的樓梯上,不禁想到莫宜君那招栽贓陷害來。
縱使心中百轉千回,她面上卻毫不顯露,反而扯了扯唇角,輕松道:
“就這樣說吧,反正這間咖啡館都被你包下來了不是嗎?”
宋安月掩唇輕咳兩聲,隨后又綻放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你放心,我今日打算開誠布公地同你好好聊聊。”她慢悠悠地說完,又補充一句:“是關于恒歡哥哥的。”
見顧清笙果然變了臉色,宋安月唇角微微上揚,繼續道:“怎麼樣,顧四小姐,你有興趣聽嗎?”
顧清笙突然朝她笑了笑,腳下未曾挪動半步,慢條斯理地開口:“宋大小姐,你還剩下四分鐘。”
宋安月臉色微變,細眉微微扭曲。片刻后,她露出一個滴水不漏的笑容,說話又輕又緩:“想必你也知道,我和恒歡哥哥自小一起長大,又一同死里逃生,他對我從來都是與眾不同的。這些年來,他送我的東西不計其數,各種名貴藥材也擺滿了庫房。若不是你的父親僥幸救了易伯伯一命,督軍府大少奶奶的位置又豈會輪到你?”她頓了頓,又道:“我相信顧四小姐是個聰明人,不屬于你的就不該強求。”
“要是你能主動退婚,我保證,你父親一定會一路高升,你們顧家也會成為環城舉足輕重的世家。除此之外,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鈔票,足夠將你所在的報社買下來。”
宋安月并非說說而已,她是真的有這個資本。
她母親是家中的正房太太,膝下又只有她一個女兒。
她雖然常年泡在藥罐子里,卻慣會哄宋仁河開心。
不然宋家怎麼會舍得數十年如一日地給她名貴藥材養著呢。
再者說,不管是論身份地位,還是論認識的時間長短,她都遠遠比顧清笙更勝一籌。
能夠嫁給易恒歡的人,只能是她。
宋安月的眉間多了幾分傲色。仿佛篤定她聽了這番話就會羞愧得無地自容。
卻見顧清笙紅唇輕彎,那抹笑容璀璨明媚,與她預期的自慚形穢完全不同。
“哦,不好意思,你說的這些東西,我也有。雖然沒有你日積月累的多,但是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算起來,你也就和他認識了十幾年吧。而我,將來可是要與他相伴一生的。”
她頓了頓,又繼續道:“對了,忘了告訴你,我與我父親并不合。所以我并不盼著他能夠步步高升。至于鈔票麼,我自然不缺,也并不想買什麼報社。也就是說,你開出的這些條件對我來說根本沒用。”
宋安月顯然沒想到易恒歡除了給自己送禮物,竟也送了顧清笙?
她控制不住喉嚨那股癢意,咳嗽出聲。
身側的女傭習慣性地輕撫她的后背,大概過了十幾秒,咳嗽聲才漸歇。
顧清笙見她緩了過來,輕輕挑了下眉梢:“我還未說完呢,易恒歡不僅送我一大堆稀罕玩意兒,還隔三差五陪我去逛街,就連吃飯都要和我黏在一起,那股黏人的勁兒,真的是怎麼甩都甩不掉……”
她彎起眼睛笑起來,反客為主問她:“這些年來,他可曾陪你逛過街?單獨吃過飯?帶你去買過衣裳?”
見宋安月逐漸黑沉的臉色,她又接著說:“都沒有吧?但這些他都陪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