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笙忽然覺得那張面具十分礙眼,想看看面具底下究竟是怎樣一張臉。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微蜷,腦海中卻響起了一道聲音:“想摘就摘吧,你們是未婚夫妻。不管他什麼樣,你早晚得知道不是嗎?”
她被這道聲音說動了,指尖逐漸觸碰到那冰涼的面具,心跳漏了半拍,就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
易恒歡突然側頭過來,大屏幕也恰好迸出一股強光,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一動不動地看著對方。
面對男人炙熱的目光,她率先承受不住,佯裝自然地收回手,臉卻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心也在砰砰直跳,
她錯開目光,抿了抿唇,就像孩童做錯了事,不敢再去看他,專心看起了電影。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直到電影結束,那股莫名其妙的悸動依舊存在。
至于電影的內容,她什麼都沒看進去。
電影結束,她拒絕了易恒歡要送她回家的提議,自己提著包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留下易恒歡一人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叫江副官派人暗中護送她安全回家。
易恒歡這些日子的反常,皆是因為他信了自家老三的話。
易三少說,想要討一個小姑娘開心,就要多見面、帶她買東西、送她稀罕的玩意兒……
他一一照做了之后發現,小姑娘好像根本沒什麼變化,今夜看了一場電影之后,竟然頭也不回地跑了?
于是,夜深人靜之時,易家大少開始回憶自己這段時間做的蠢事,忍不住將易老三叫來泄了一頓火。
一個小時后。
易恒歡出了一身汗,汗滴順著他輪廓分明的線條緩緩滴落,身上穿的白襯衫也很薄汗沁濕,隱隱約約露出里頭緊致的線條,整個人性感又蠱惑。
方才他和易三少在練武場切磋身手,許久沒能出這麼多汗了,這一下讓他十分暢快,甚至還有幾分意猶未盡。
他揚了揚眉,看向躲得遠遠的易三少,勾唇道:
“再來。”
易三少使勁搖頭,想立刻逃離這個地方。
說是切磋,實際上就是他單方面挨打。
他鼻青臉腫地捂住臉,感覺身上哪兒都疼,岔岔道:“我再也不管你們的事了,以后別問我!”
易恒歡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諷笑:“沒用。”
這話易三少可就不愛聽了,他張了張嘴,又不敢反駁,只好苦著臉,求饒道:“大哥,你就饒了我吧,你這身手在軍營里頭也只有陸先生是你的對手。再就是宋心遠那小子,我怎麼可能打得過你!”
易恒歡聽到他提起陸先生,臉色微變,拿過一旁早就準備好的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周身的氣壓突然變得很低。
易三少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也顧不上疼痛,小心地打量著易恒歡的臉色,斟酌片刻,試探性地開口:“大哥,對不起,我說錯話了。你沒生氣吧?”
易恒歡將毛巾放下,唇角扯出一道牽強的笑:“已經三年了,時間竟過得這般快。”
陸先生是易恒歡的軍師,名叫陸明生。
兩人是在軍校認識的,年齡差不了幾歲,算起來陸明生也就他大了兩歲。
但陸明生這個人少年老成,才十幾歲就有那種舊時夫子的古板味,軍營里頭的人便稱他一聲「先生」以示尊敬。
他出身寒門,卻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憑一己之力讓軍校破格錄取。
在軍校時,兩人剛開始針鋒相對,時常搶奪魁首,回回都是易恒歡險勝一成,他只能退居第二。
到了后來,兩人惺惺相惜,成為了最好的兄弟。
原本以陸明生的資質,不論在何處都能出人頭地。但他就是鐵了心似的只跟著易恒歡,甘愿只做一個小小的軍師。
沒想到最后卻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哄騙
這件事一直都是易恒歡心里頭的一根刺,他沒有勇氣拔掉,一直以為都任由它立在那里,每每午夜夢回,都飽受折磨。
他不敢去觸碰,甚至連提及都不敢。
那件事后,他每天晚上閉上眼睛都是陸明生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模樣,每日只能勉強睡夠兩個小時。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年,才漸漸有所好轉。
易恒歡收回思緒,臉上已經恢復如常。
他坐回一旁的輪椅上,沉聲道:“推我回去吧。”
易三少說錯了話,不敢頂嘴,他二話不說就走過去推動輪椅。
出了練武場,就看見在這里放風的江副官。
易三少擠眉弄眼地朝江副官示意易恒歡的情緒不對,江副官驚訝地看了一眼輪椅上男人陰沉的臉色。哪怕不用易三少提醒,他也能夠察覺得出少帥不對勁。
“阿喻,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急事要辦,大哥就交給你了。”
他一口氣說完,腳底就像抹了油,跑得飛快。
江副官無奈地看了一眼易三少急匆匆離去的背影,輕聲問易恒歡:“少帥,我瞧著掛彩的是三少,你應該沒受傷吧。”
夏日的晚風吹在身上暖洋洋的,天上掛著一輪圓月,散發出一圈圈銀色的光暈,皎潔而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