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林晚衣的手挪開,喉間那股癢意漸漸消散,臉上染上了幾分嚴肅,板著小臉問她:“說吧,你和蕭岐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晚衣縮了縮脖子,默默坐了下來。
“一開始我也沒想到我會認識他,先前聽說他的名號,我都是躲著跑的……”
顧清笙皺了皺眉:“說點我不知道的。”
林晚衣抿了抿唇,繼續說:“兩年前的一個夜晚,我在醫院值夜班,藥童鬧肚子先回家了,就我一個在那里守著。本來好好的,沒想到突然之間進來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他拿槍抵在我腦門上,逼我給他上藥。
我給他上藥的時候掀開他的衣裳一看,他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新傷添上舊傷,各種疤痕縱橫交錯,我一時之間都無法下手。
我從來沒見過有人傷得那麼重,竟然還能堅持活下來。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咬著牙挺下來,又該是經歷了多少折磨和痛苦才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同我說,他的命太硬,閻王爺也不敢收。你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什麼樣的嗎?”
顧清笙安靜地聽她說,并沒有開口打攪她。
林晚衣眼眶微紅,咬了咬唇,又繼續道:“他就像個行尸走肉,眼里一點光都沒有,他與死人唯一的區別就是他還能呼吸。
他格外喜歡穿黑色的長衫,他不能讓別人看見他受傷,也不想讓人發現他的脆弱。
我聽了之后心底就像針扎一樣,明明這個人壞極了,他敢用槍抵著我的腦袋,還逼我給他上藥,我應該恨他的。可是,我反而我心疼他,我想對他好。”
林晚衣說著,完全控制不住情緒,腦海中浮現出蕭岐渾身是血的模樣,低聲抽泣了起來。
顧清笙坐到她身側,輕輕拍打她的后背,給她安撫。
林晚衣緩了一會兒,繼續緩聲說:“其實這些都不是他主動告訴我的,是他和別人談話的時候我偷聽到的。我從來不知道還有人是這樣活著長大的,每天都是無止休地鞭打和殺人,也難怪他的世界里沒有光。
我就想讓他的世界變得鮮活起來,不再是刀光劍影和無止休的殺繆。
讓他知道,活著是一件高興并且痛快的事情。
哪怕他一直冷臉對我,我也不會放棄的。若是我都放棄了,這世界上還有誰會心疼他啊……”
林晚衣說到這里,眼神變得堅定無比。
顧清笙倒了一杯水給她,唇角微微上揚,勾出一抹淡淡的淺笑:“說了這麼久,口干了吧,喝點水。”
林晚衣接過那杯水,輕輕抿了一口,抬眼看她,就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清笙……如果你怕被我牽連的話,我們往后可以不聯系的,我不會怪你的。”
顧清笙挑了挑眉,佯怒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膽小怕事的人嗎?”
林晚衣見她這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你可千萬要替我保密!不然叫我爸媽知道了,肯定會把我關起來,再也不讓我見他。”
顧清笙眉眼彎了彎,就那樣看著她,沒有說話,想要逗弄她。
林晚衣見狀,心口一緊:“你不會要告訴我媽吧?”
顧清笙低頭咬著唇笑,林晚衣一看就知道她戲弄了自己。
她撇了撇嘴,雙手環胸:“好啊,又嚇我!”
說著就伸手去撓她癢癢,兩個小姑娘鬧了起來。
直接鬧累了,顧清笙靠仰在椅子上,輕輕喘著粗氣說:
“老實說,我一開始還是很怕青頭幫的。但是見了蕭岐幾回,發現他待人待事都十分有道,為人也是客氣有禮。現在又聽你說了他這麼多事,倒覺得他確實有幾分可憐。”
她頓了頓,又輕聲說:“晚衣,喜歡一個人是你的自由。但是千萬記得,不管什麼時候,你都要先做自己。若是因為他虧待了自己,那你對他的喜歡就是不好的。這樣,我就不許你喜歡他了。”
林晚衣似懂非懂,但也知道顧清笙是為了自己好,便點了點頭。
“知道了,我會記下的。”
“還有,你去見他的時候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能叫任何人發覺。若是碰到什麼棘手的麻煩事,你也可以來尋我,我會同你一起想法子的。”
林晚衣一一應下,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大概七點多鐘的時候離開了朝華飯店。
再探
距上次同林晚衣在朝華大飯店吃飯已過去三天。
周盛上回在舞樂門被易鶴亭的人廢掉了命根子,只留了他一口氣,便將他丟在周家大門前。
當周太太知道自己兒子的子孫根廢掉的時候,雙眼一黑,竟直接暈了過去。
再醒來見兒子身受重傷,半條命都沒有了,心底那個心疼喲。當即就哭著喊著跑去宋家求公道。
宋太太本來就不想插手他們娘倆的事,周盛上回在宋家鬧出來的破事已經叫她對周家徹底死了心,只敷衍了事。
誰知,周盛清醒過后竟派人將周太太拉了回去,還叫周太太不要鬧了。
不論她怎麼問,都不肯說自己這身傷是怎麼來的。
他怕極了易鶴亭,根本不敢說。
周盛自從沒了那玩意兒,性情大變,脾氣也越發陰狠。